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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犹豫,另外一只手从头上拔出一枚银簪,对准吴定缘咽喉刺过去。
吴定缘见势不妙,急忙伸手过去挡在咽喉前,顿觉掌心一阵刺痛,竟被那银簪子狠狠刺了个对穿。
他一边在心里骂这个疯婆子,一边强忍剧痛,扳住她肩膀狠狠扯下马来,随即一脚踢在胸口。
这是公门捕快擒拿犯人时的固定动作,叫作“锁龙关”
。
胸口乃是走气的要枢,一脚重重踹过去,能让人一瞬间气窒神迷,头昏眼花,什么反抗手段都做不出来了。
苏荆溪并非练家子,被吴定缘这么一踢,四肢登时软软地瘫在地上,再无反抗余地。
吴定缘趁机用牛筋绳索把她牢牢捆住,可惜自带的麻核先前用在朱瞻基身上了,他只好从马背上扯下一块垫鞍子的脏臭破布,团成一团塞进她嘴里,伸手一搜,从顺袋里搜出一张纸帖来。
巷口有几个路过的行人朝这边张望过来,吴定缘黑着脸喝道:“应天府擒贼!”
吓得他们赶紧走开了。
吴定缘把她重新押回屋舍时,于谦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
作为一名医师,苏荆溪的家里并不缺少器具与药物,不过……包扎的技巧,终究因人而异。
于谦惯于读书,做起这种事来实在拙劣,把金疮药粉洒得到处都是不说,还把胳膊缠得像个发大劲的馒头。
吴定缘没说什么,径直把苏荆溪带进里屋,捆定在椅子上,然后走了出来。
于谦见他右掌鲜血淋漓,赶紧递过一个脂白小瓶。
吴定缘用嘴咬开瓶塞,一口气把药粉全倒在手掌伤口上,然后用棉布条缠了几缠。
“小杏仁,咱们两清了。”
吴定缘坐在门槛上,轻轻喘着粗气道。
于谦眉头一皱,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吴定缘指了指屋里,道:“我不是说过吗?三百两银子,只够买个明白。
现在明白就躺在那儿,剩下的你自己去问便是,我的活到此为止。”
于谦霍然起身:“行百里者半九十,你岂能半途弃之不顾?这人还没开口,万一后头还有曲折呢?”
吴定缘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们这些做官的,总觉得别人出生入死理所当然。
我一个小捕吏,能帮你追查到这个医师,已是老天爷偏了心。
水深石头硬,洞长虫蛇多,再往下查,我只怕十条命也得沉了秦淮河。”
“有太子在,你怕什么?!”
“可太子要是不在了呢?”
吴定缘轻描淡写一句话,像一根银针直直地刺入于谦的百会穴,他四肢血脉为之一滞。
于谦铁青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吴定缘信手一扬,把那张在苏荆溪身上搜出的纸帖扔过去。
这是一张精致的云边拜帖,上头一排蝇头小楷,大略是说十八日施药时间改至未时,太监亲来大纱帽巷就诊,请苏医师留在馆舍不要离开。
底下还留有朱卜花的花押。
于谦有点不明白,这张帖子无非是改了个就诊时间,有何不妥?吴定缘道:“若太子还活着,他今日还有时间过来?”
于谦瞳孔骤缩。
是啊,这拜帖是昨天送到的,那时候宝船还没出事。
朱卜花身为皇城的禁军统领,按计划理当在今日全程迎候太子,怎么可能有空外出看病?除非……除非他早知道太子会出事。
一想到这里,于谦登时坐不住了。
无论这个推想是真是假,他都必须立刻赶到皇城,通知太子提高警惕。
每耽搁一息,风险都会成倍增加。
若太子有任何闪失,一切调查都将失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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