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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萍笑道:“官人你这也有颗痣。”
柳湛心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同萍萍笑笑,忽听萍萍又说:“后来他不用臊子,渐渐就养好了,现在手上都有纹路。”
柳湛正准备开口,就听萍萍又嘀咕:“但是沈娘子就不知好没好了。”
“沈娘子又是谁?”
“以前和我一起卖面汤的,她的手泡多了水也生湿毒,没指纹了。
所以她没卖多久就回家去了,深居简出,不知道怎么样了。”
柳湛默默记沈娘子,萍萍又道:“陈娘子拇指也缺一截纹路。”
柳湛睁眼盯着她。
萍萍自顾自道:“她五指都缺,从前没这病,生了孩子以后左手还好好的,右手就开始破溃黄水,五根指头日日掉白屑,这样子哪个敢去买她的洗面汤,所以生意做不成了。”
“那她现在好了吗?”
“没有,还喝着败火除湿的药呢。”
陈娘子是个寡妇,如今绝了挣钱门路,还要吃药,钱哪里够?她们浴堂门口卖汤卖茶,合计起来每月接济陈娘子二两,萍萍也有出钱,但这会她觉得用不着提。
“还有人吗?”
萍萍又把朱方巷里的男女老少都想了一遍,摇头:“没有了。”
柳湛起身。
“官人你去哪里?”
“你稍坐,我去取信物。”
又是取信物啊,萍萍站起,倾身拽住柳湛胳膊。
柳湛停步,注视掐着他袖子的那双手,锦袖起了好些褶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
萍萍仰着脑袋,手往下移,从抓胳膊变成抓手,本来她想像从前那样,五指从柳湛指缝间穿过,与之紧扣,但他并没有放行。
于是她只是掌轻柔覆在他手背上。
她的声音变得细弱蚊蝇:“官人,你这一去要到几日?能不能……说个具体日子?”
柳湛沉默,她的手并不像她的笑那样热乎乎,但也不凉,有些许温度,是个活人。
还有些粗糙。
他俯睨她那双眼,眸中的小心翼翼似水晃荡,有一霎他觉得她应该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自己的心神也跟着水晃了一下。
柳湛抓起萍萍的手,从自己手上移走,松开,平静道:“我要与你开面店,长随自然是不能再做了,得同林员外辞别,手头的活还有许多要交代,时间自然要得久些。”
萍萍不住点头:“那是应该交代。
官人你只管放心去料理,不要急,多久我都等你,就是……”
她看向柳湛,自说自笑:“这里住太贵了,我打算明天回朱方巷去,我给你写个地址,你办完事回家找我。”
她说罢就提裙飞跑出去,柳湛也跟着她出门,看她原来是到柜台找店主人借纸笔,却没寻见,奔去二楼寻到店小二,折返柜台拿笔纸,发现墨恰巧用完,便又随小二上二楼库房添,忙前忙后,一脸坦诚。
柳湛注视她上楼的背影,听她问店小二:“还有没有朱砂能借我?”
“朱砂?我找找。”
“我想待会墨笔画图,再用朱砂标注,麻烦小二哥,多谢小二哥!”
柳湛收回目光,默然无声步出久住。
蒋望回就等在不远处,见状跟紧,柳湛漠道:“先找一眉间有痣的张姓屠户,待会你回去再将朱方巷每户人口调查清楚。”
“喏。”
一主一仆说罢便往朱方巷,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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