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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道,辰州。
十恶楼虽是恶人巷最大的宅院,但远不及张掖多仁商号的半个宅院,更别说长安的豪阔大宅,跟方才江渔的宅院差不多。
前院是个演武场,三两个人正在院中操练武艺。
走进堂厅,堂厅里也很简朴,北面的围屏上六个草书的大字「天无绝人之路」。
围屏前一张六尺长案,长案上摆放着一柄横刀,长案前一张高几、两把主椅。
堂厅四周摆着十二只挂架,上面挂着木牌,桌椅挂架都是寻常木料,工艺也很粗糙,地上的青石砖浸染着抹不去的乌渍,堂中处处透着一股粗粝之气。
堂厅中央站着一雄壮男子,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左脸上几道疤痕,有的被那一圈杂乱的络腮胡挡住。
那人说话的声音也极粗犷:“知道江庄主会来问罪,坐。”
那人侧身礼让,与江渔走到北面,分坐两张主椅。
陈九跟在张矩身后小声道:“那人就是彭司闾。
海捕文书上说,彭司闾在多个州县犯下七宗杀人罪,曾在长安万年县被捕,后移送人犯时又被他逃脱。”
张矩微微点头,在冯苇旁边的客椅上坐了下来,陈九坐在他旁边。
方才在门外迎候的秦三郎朝堂外喊道:“上来。”
堂外走进来一人,径直走到彭司闾面前,一言不发跪了下来。
彭司闾面无表情,沉声道:“屠狗,纳新的规矩是什么?”
屠狗脸色苍白,语气也发虚:“官犯逃兵不纳、奸淫掳掠不纳、欺压良善不纳、暴虐不仁不纳……”
彭司闾突然高声打断了屠狗:“那你为何要纳一个淫贼?”
屠狗浑身一颤,竟似恳求道:“老大,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官犯,巷子里的缉捕告示也没有他……”
张矩稍稍左侧,小声问道:“冯永的缉捕告示发了吗?”
没等陈九回答,秦三郎道:“我查过,那淫贼的告示被人揭了,想必就是他自己揭的,屠狗着了他的道。”
彭司闾沉声道:“屠狗,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号?”
“记得,你说仗义每多屠狗辈,男儿忠肝义胆已无愧天地,但义气也要讲分寸,不要义气坏事。”
彭司闾垂下了头:“你认不认罚?”
屠狗脸上也在发颤,但眼神却很坚定:“老大,我惹的祸,我认罚!
我只求你,别赶我走!”
张矩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只见彭司闾眼角肌肉一抖,忽然站起身,刀光一闪,堂中一阵惨叫,众人都转过头不忍直视……彭司闾手中的横刀还在滴血,那横刀上乌渍斑斑,不知饮过多少人的血。
屠狗还跪在那里,脸色更加苍白,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左肩下空荡荡的,左臂落在了地上。
秦三郎忙招手,让人将屠狗扶下去,屠狗似乎忘了断臂之痛,哀求着:“老大,不要赶我走!
不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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