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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应声看去,却是那纠结到最后又撇开头的老吏。
或许是周宁眸色中的诧异冒犯了那老吏,那老吏板着脸对周宁道:“怎么,你还嫌弃老夫阻了你攀高枝不成?”
“不敢,”
周宁敛容严肃道,“吏子周宁见过令吏。”
那老吏见此,背着手板着脸越过周宁往外走,他人错过周宁了,才传来语气恶劣的骂声,“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那青衣男子却笑道:“你何必多走这一趟,一会是我的课,我顺便带他过去就是了。”
那老吏像是没有听见,人径自走出了屋。
周宁微微一笑,略拱了拱手告辞,背着书箱转身快走两步跟上他。
周宁跟着老吏侧后方,她的身量大约比老吏高一掌左右,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老吏从开口收下她后便紧锁的眉头。
倏然,那老吏驻足转身,对着周宁道:“我看你衣着不俗,想来家里并不穷苦,缘何拖了两年才来入学?”
不待周宁回答,老吏又道:“若是不用心学,考砸了,你便替我缴那罚钱去。”
显然并不是要质问她那两年究竟做什么去了,只是怕她后进又不努力,所以给她压力,吓唬她。
周宁点头,笑着顺从的应下,“是,吏子会努力的。”
“哼!”
老吏冷哼一声,眉头依然紧皱着,看来并不相信她的努力。
老吏转身继续领着周宁往前走,走着走着,面上的严厉凶狠散去,又开始叹起气来。
他道:“我叫喜,屋内那三位,一脸笑相的叫翘,严肃的叫乙,后面来的那位叫吉,是个法吏。”
法吏呀,怪不得说她想高攀。
在秦朝为吏不容易,除了有教学压力外,工作压力也不小。
比如独立工作的邮人,执行公务期间,哪时哪日走了几里几处,都需要边走边记,等回到县衙后,另有官吏比对以前的记录,看他有无误时或偷懒。
又比如看守照管东西的官吏,守粮仓的官吏,粮食受潮有罪,有老鼠洞有罪,有麻雀飞进飞出有罪,数量多了少了都有罪。
至于会被人带连的市吏等,就更不消说了,集市内但凡出事,那都跑不了被连坐。
负责断案的狱掾、令史等也不轻松,不说容易见到一些血腥的场面,常常还要去一些艰苦的地方取证,若是判错了案,那就更惨了。
总之,要么累,要么苦,要么危险,要么几者兼有。
而法吏就不同了,他没有需要出外勤的工作,主要工作便是传抄律条、保管法令,和为来求助的百姓提供法律咨询,虽然也有惩罚的规定,但只要熟记律法,再细心谨慎些,就问题不大。
所以,法吏确实是周宁心仪的岗位。
然而,喜的下一句话便是,“你往后离吉远些。”
这时也走到了学室门口,喜没再多说,只对周宁道:“进去吧。”
学室里是成排成列的案几坐席,里头吏子不少,毕竟所有官吏的儿子都是天然的弟子籍,而一县之吏少说也有几十个。
考吏的四月在即,前排的吏子几乎都忙着温习功课,对于学室来了新人这事很冷漠,有的只抬头扫一眼便不再关注,而有的甚至头也不抬。
周宁背着书箱一直往里走,寻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后排的吏子显然就比前排的要活泼得多,周宁刚坐下,便有人凑过头来与她互通姓名年岁。
然后,周宁在老师哪里被嫌弃的原因全都变成了同窗们欢迎她的理由,每次考试的最后一名是要受罚的,如今最后一名有稳定选手了,他们往后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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