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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湄在留风阁翻看南边寄来的战报,听说辛桓驾到,赶紧让人请去前头的花厅里小坐。
从梁府“出事”
算起,两人已快有一个月没见面,辛湄猜得出辛桓的心思,无外乎是想尽力保一下梁文钦,又自知愧对于她,所以心虚得很,不敢前来。
今日他突然造访,想必是做好了最后的决定,准备来给她一个交代了。
午后,花厅外浓荫满地,蝉声起伏,辛桓穿着一身明黄色圆领锦袍,背身朝着花圃站立。
辛湄走近他,发觉他个头像是又高了些,正仰面打量,他倏地转过身来,大概是没想到她离得这样近,他微微一怔,屏住呼吸。
辛湄不以为意,抬手比划两下:“陛下比我高许多了。”
辛桓眸波微动,慢慢开口,声音仿佛有些气闷:“朕早便比你高许多了。”
辛湄笑,走去桌前坐下,侍女跟着奉来茶点。
辛桓跟过来,眼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头梳双鬟望仙髻,面绘花钿,上身穿着件麒麟纹锦绣红衫,下着鹦鹉刺绣裙腰石榴红裙,郁金色帔子一头系在胸前,一头搭在肩上,整个人罗衣熠耀,神采奕奕。
“看皇姐的样子,像是痊愈了。”
辛桓坐下来,伸手去拿茶杯。
“吴御医医术精湛,开的药房甚是有效,服用三天,便已解毒了。
再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陛下愿意为我出头,严惩凶手,我心里宽慰,自然好得更快。”
辛桓喝完茶,挤出一点笑,少顷道:“梁文钦不仅蓄意谋害皇姐,更妄图私通英王,此乃谋反重罪。
朕已下旨罢了他的相位,后续如何发落,且看大理寺、御史台最后查出的结果。
总之,这一次朕绝不姑息,不仅是要给皇姐一个公道,更是给朝堂一个交代!”
辛湄用心分辨他神色,瞧着不像是做戏,道:“谋反……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单只这一样便够他死无全尸了。
但是话说回来,他毕竟是陛下的岳丈,若论律处置,不知皇后那边会怎么想?”
辛桓听她提起梁皇后,皱眉道:“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区区一个国丈?难不成朕还要为他们父女徇私枉法,落个昏君的骂名吗?”
辛湄拈起一块酥糕放进他手里,柔声道:“陛下勤政爱民,一心为公,谁敢说你是昏君?”
辛桓看着手上的酥糕,听她哄慰,消了些气,转念想到梁皇后,又满心郁闷,叹息道:“朕当初就不该娶她。”
辛湄看他一眼,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帝王英姿勃勃,眉眼里却盛满老成的愁绪。
想他那时初登大宝,在满朝文武的软磨硬泡下册封皇后,她不是没提过意见,可每次她推荐的人,他都一概不理,最后选中梁文钦的女儿——她最不看好的人——简直像在与她作对。
“陛下是天下之主,后宫里多的是美人,就算不喜欢皇后,也有的是能讨你欢心的解语花,何须为此烦恼?”
辛桓欲言又止,一句“能讨朕欢心的解语花不在后宫”
堵在喉咙里,到底不能说出来,闷头吃下手里的酥糕。
辛湄为他沏茶,两厢闲坐片刻,辛桓才道:“听人说,皇姐近来常与江探花走动?”
辛湄知道他来少不得要提一嘴江落梅,当下答道:“是。
我看他学识渊博,画功也不错,想到陛下在盼着行宫竣工,便先把他放进工部,要是能有些作为,也算是我为你分忧了。”
辛桓语气复杂:“是想为朕分忧,还是到底看上了人家?”
辛湄睁大眼,似意外他会这样调侃,无辜道:“我有没有看上他,陛下不是一早就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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