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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害许言的凶手没查出来,反倒定了许逸的罪,不过有小厮改口供在前,许言的案子便以“意外”
论处,无需层层向上递,刑部直接结案后向御前呈了个折子,还是靖王殿下亲自拿进宫去,连三省都不经直接送到陛下的龙案上。
凤栩嚣张放肆地往龙案上一坐,双手环胸。
“宋承观是前朝的臣,结党营私贪墨弄权也是前朝的罪名,不过他与陈文琅如今是板上钉钉的谋逆犯上,说好了,人要交给我的。”
“那就叫他在狱中暴毙。”
殷无峥将没看完的折子挪到一边去,给凤栩腾地方坐自己的书案,大有将纵容进行到底的架势,“你若想要,许逸也一并送到地牢去。”
“倒也不必。”
凤栩婉拒,“他该怎么死就怎么死吧。”
殷无峥目不斜视地低头看折子,状似随意地说了句:“还是手下留情了。”
凤栩又从殷无峥身上嗅着了酸意,没忍住笑出声。
“他最多算辜负我曾真心相待,但真正因他而蒙受不公的苦主又不是我。”
凤栩随手捞起一支笔,拿笔杆轻轻点了殷无峥的腕一下,“真要惩戒自然也轮不到我来,大霄延续了大启的律法,铁律当前,又不是摆设。”
殷无峥微顿。
他发现至少在对待仇家上,凤栩一直都清醒又理智,谁欠了他,他又该讨回来多少,心里那杆秤一直都清楚明白。
“都依你。”
除此之外殷无峥不会有别的回答。
世间少有这样心若明湖之人,他又怎么能不喜欢小凤凰。
早在入夜前,殷无峥便将奏折都发了回去,用过晚膳,他对伺候在一旁的周福说:“拿来吧。”
“是。”
周福领旨出去。
坐在一旁的凤栩不由得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谜?”
殷无峥也不答,只等到周福提着个漆木食盒回来摆到桌面上,才轻声说:“打开瞧瞧。”
食盒严丝合缝,凤栩却久久没动,从周福带着食盒回来,他便嗅到了悠远记忆中极为熟悉的、香甜的味道,那甜意沁在过往中,叫人眼眶发酸。
足有半晌,他才颤着指尖将漆木盖子掀开,便瞧见里头那黄油纸上的金黄酥烙,没有名贵膳具,亦没有精致卖相,金色的酥烙上洒着黑芝麻,浓郁的香甜与热气弥漫,是李家铺子的千层酥烙。
“怎么,怎么会…”
凤栩失神喃喃。
殷无峥说:“尝尝吧。”
凤栩魂不守舍地伸手拿了一块,酥脆香甜的千层酥烙与往日的味道一模一样,因长醉欢而模糊的记忆不会恢复,可当初的快活潇洒却不会忘记,这味道代表了不可追忆的往日,旧梦如画,柔软而温和得让凤栩几欲落泪。
他寻不回的过去,镌刻着此生欢愉的曾经,不知如何进退的前尘与今朝,都仿佛在此刻尘埃落定。
凤栩抽了抽鼻子,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却有些哑,“你从哪弄来的?”
“我派人去寻了李氏女。”
殷无峥轻轻抚了下凤栩的脸颊,“她得了父辈的手艺,只是因身为女子、又因平宣侯府逼迫而不得不远走他乡,李家铺子日后会再开下去,朕会亲赐牌匾,李氏女的铺子还会开在朝安城。”
他从没说起过,却闷声不吭地将这事儿记在了心上。
凤栩眼前有些模糊,心里发软,殷无峥知道他想要什么,在乎的也不只是一块旧日的糕点,所以他并未将李氏女召入宫中做厨娘,而是要她的铺子在朝安继续开下去,李氏糕点也在此地传承下去,一如这恒久沉默的山河一般,人也好,国也罢,都无千秋永存,可有些东西却能传承下去,不会断绝。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长生不老,是人便总会有亡故的那一日,有些人不过是先一步走上那条路,人死如灯灭,可也有不会随亡人而消散的东西,正如你咬牙撑着不肯低头的气节,凤栩,活下来的人最不应止步不前。”
殷无峥将低着头的凤栩揽在怀里,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你失去的,我都会竭力帮你找回来,找不回来的,我会给你新的,阿栩,休要自囚了。”
凤栩久久没作声,良久良久,他不着痕迹地蹭去眼角濡湿,抬头笑得又乖又软,拿起一块千层酥烙喂到殷无峥唇边。
“你也尝尝,我从前最喜欢了。”
他仍有些哽咽,顿了顿,才继续笑着说:“每次不高兴,我都去这家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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