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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通传后,宁晏礼步入长寿殿。
牡丹纹窗柩嵌着琉璃,日光炽碎,更显干净清透,殿内一侧熏香,一侧置冰,两旁宫婢持扇,淡淡香气弥散在清爽的凉意间。
隔着金丝串的明珠帘,宁晏礼向帘后的身影伏手道:“臣见过太后娘娘。”
陈太后年逾五十,风姿仍不减当年,她闻声掀起眼皮,将手中茶盏搁在手边案几上。
这时,宁晏礼身边的一个内侍尖声道:“宁侍中,你可知罪?”
宁晏礼瞥向帘后,见陈太后未有动作,便撂拜跪下,淡声回道:“臣不知。”
陈太后穿过珠帘看他,只见他虽然跪着,但背脊直如青松,形姿矜贵端正,没有半分势弱。
那双上挑的凤眸,清冷疏离,每次见时,都让她觉得无比刺眼。
像极了她从前最为厌恶的那个人。
“宁晏礼。”
陈太后拿起手边麈尾,曼声道:“你昨夜私自调换宫门禁卫,包藏祸心,其罪当诛,你可还有什么要分辩的?”
宁晏礼脸上不见半分波动,“昨夜京中有恶贼行凶,臣得陛下手谕加强宫中戍卫,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得陛下手谕?”
陈太后冷声笑道:“你这嬖孽挟势弄权,陛下年轻受你蛊惑,本宫可会轻纵于你?”
嬖孽二字既出,宁晏礼眼底陡生戾色,“臣以为太后娘娘传臣前来,是为陈氏阖族生死之事,却没想到是来与臣谈笑。”
陈太后唇角笑意一僵,攥着麈尾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一旁的内侍旋即反应过来,迅速使眼色与殿内侍婢退下。
待殿内只剩二人,宁晏礼缓缓起身,轻拂两袖,正了正前摆。
来时路上,他得到鸦青传信,因账本递不到朝上,遂已转而将誊抄的备份直接送到了长寿殿。
其实在听了陈太后那道手谕之后,他就猜到了这种可能,但却不想,这主意竟是出自青鸾之口。
论起威逼利诱的手段,她果然不输于他。
“宁侍中能在短短数年,如步青云,从一个小小内侍走到今日,果然非同寻常。”
陈太后声音再度响起,“从前是本宫小看了你。”
宁晏礼瞳中漆黑,冷如噙冰:“太后娘娘谬赞。”
“但有一事,本宫却是想不明白。”
“太后娘娘请讲。”
“宁侍中何故非要对陈氏和淮南王府处处紧逼?”
陈太后道:“皇后与陆相给了你什么好处,难道是本宫给不了你的?”
宁晏礼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臣布衣出身,承蒙陛下厚爱能有今日,心中所想只为陛下。”
珠帘后,陈太后冷嗤一声,“这么说来,宁侍中倒是个刚正不阿的忠君之臣了。”
宁晏礼余光划过帷幔,其后露出一角衣袖,绛色袖口平整绣着云纹,是一件官袍。
“想陈璋此刻正在受刑,太后娘娘多耽搁一刻,他就多受一分罪。”
他见那袖口微微颤抖,又道:“若太后娘娘不顾其性命,臣今日便与娘娘多叙些闲话。”
“宁晏礼!”
陈太后闻言陡怒,啪地一声将手中麈尾拍在案上,“本宫已于朝上表明态度,你既已达到目的,为何还不放人!”
宁晏礼一哂,“太后娘娘那道手谕,只能换得陈氏一族性命,可陈璋昨晚于仙乐楼行凶杀人,这罪,却是要另当别论的。”
陈太后脸色微变,“你当真以为拿到那账本,就能奈何本宫?”
宁晏礼望向珠帘之后,声音透出寒意,“陛下念着与太后娘娘的母子情分,娘娘自然可保无虞,但娘娘的母族就未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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