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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抖得叫人听不清楚,又接着道:“我知道是你的剑,我知道是你站在那,阿云,我……”
他刚恢复了力气,腿脚不利索,又太着急,踉跄走了两步,绊到了山道的不平处,面朝下就要栽下去。
幸而徐忘云迅速伸了手,闪身接住了他。
萧潋意扑在了一处温热的胸膛中,未来得及起身,便惶惶抓着扶住自己的那双手臂往上摸,摸了两下,确认了来人是谁,像是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重重落了地,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徐忘云沉默地任他抓着自己的衣裳不松手,也不安慰,也没有推开他。
萧潋意扑在他怀中,几乎是哭嚎。
手上死死攥着他不放,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歇斯底里地哭了个痛痛快快。
那日后,无论徐忘云做什么,萧潋意总是会躲在不远处偷偷看他。
说“看”
其实有些不大准确。
他五感未复,眼睛看不见,拿了条衣带遮住了眼,打眼一看,像个算命的瞎子。
但眼睛看不见显然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一日十二个时辰,除了夜里睡觉的时候,其余时间,他都会拄着他那根树枝,偷偷摸摸地跟在徐忘云身后。
徐忘云除草,他就躲在树后;徐忘云练剑,他就藏在门里;徐忘云挑水,他就始终保持三步之遥跟着他。
徐忘云没有理过他,但却也没开口赶他走,几乎是放任地默许了他掩耳盗铃的跟踪行径。
但萧潋意也再没来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他像是不敢,也像是惶恐。
做到最多也就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徐忘云,不敢靠近,也不敢再开口叫他。
只有夜里,他睡不安稳,又受筋骨重铸之苦,半夜频频惊醒,到了这时,便会听着自己窗子外咚咚两声轻响,像有个人拿了什么东西敲了两下他的窗沿。
他便会安心地再睡过去。
窗子外,徐忘云坐在窗沿下,怀中抱着佩剑,抬起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明月皎洁,冷白不染半分尘埃,映下朦胧的光。
徐忘云凝视片刻,又低了头,便维持着这个姿势,靠墙闭上了眼。
次日,徐忘云在山下挑水。
萧潋意藏在一棵大树后,待徐忘云起了身,又紧紧跟了上去。
徐忘云当作没看见,走过一段陡峭山路时,到底还是没忍住,回身看了一眼。
萧潋意攥着那根树枝替自己开路,身形走得滞缓,看上去有些茫然,像只不知道去哪的无头苍蝇。
前方路上有块被埋了一半的石头,嚣张的在路中央支楞着半个头。
萧潋意那根中看不中用的树枝没扫到它,对此无知无觉,眼看便要踩上去。
徐忘云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有石头。”
萧潋意猛地抬头,整个人像是愣住了,停在原地没反应。
徐忘云回身看了他会,轻微地一蹙眉,俯身拾起了他树枝的另一头,转回了脑袋,道:“走吧。”
树枝另一端被人抬起,引着他往前走。
萧潋意一时半会竟没反应,六神无主地跟着他走了段路,这才猛地回了神,突然提高了声音应了句:“嗯……嗯!”
他不敢再多说,怕多说半句,又惹徐忘云烦。
徐忘云一路将他带到了屋子前,松开树枝,一言不发地转身要走。
这时候,却听萧潋意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了:“……阿,阿云……”
徐忘云本是不想搭理的,可他沉默了会,还是转了头去看他。
萧潋意停在原地,下唇抖得厉害,说:“……你的伤处还痛不痛?”
徐忘云默了半天,低声回:“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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