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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蕴看着明徽睡的迷糊,笑着把漆木食盒打开,里面共三层的瓷碟,每一盘上都放着精致而美味的糕点。
“喏,一品玉带糕,梅酱桂花糖酥烙,还有雪花饼!”
明徽刚想伸手去拿,猛的牵动腰背处的伤口,瞬间疼的龇牙咧嘴,几乎就要惨叫出声了。
“哎哎哎,我给您拿吧,可千万别动了!”
小鹿蕴作为贴身伺候的小丫鬟还是知道本分的,她急忙从暗格里翻出两个厚厚的绵枕头给明徽垫在胸前,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玉带糕。
“谢谢你了,小蕴儿……”
明徽笑着接过,披散着的长发挡住了侧脸上那道深深发紫的指印。
他轻轻咬下糕点,蜜糖和乳酪浓烈的香气顿时在唇齿间散开。
“哎呀,说什么谢不谢的……”
鹿蕴有些扭捏的扯了扯衣角,忽又愧疚的红了眼眶,“该是我对不住少爷的……我,我愿意一辈子给少爷做丫鬟,弥补……弥补阿姊犯下的过错……”
一滴滴豆大的泪水落在明徽手背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去安慰,“哎,都说了你没错的,怎么又哭起来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隔现代不过是个初一学生。
那日也不知为何哭的昏了神智,那一声绝望到极致的话从嘴里说出后,剩下发生的事全然消失在大脑中。
等再次清醒时,已经身处在这个温暖而舒适的齐头三架马车之中,如果旁边不是坐了个身着石青色绣云纹长褂的段泓亦,怕不是还以为在梦里。
至于鹿蕴……说来果真是因果轮回。
前事因种就今时果,人身于世,做的每一件事,行的每一寸步都或多或少改变了命格,或是害了某些人,或是救了某些人。
那日方仪居大乱,名义上的大儿子被打到奄奄一息,阎王似的嫡妻疯魔般昏迷在大雨中。
虞传矩吓得三魂六魄都离了天,急忙命人去拿名帖去请太医。
话说这时候便宜儿子是生是死他已经不太在乎了,这祖宗老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她那还当着大将军的国公爷哥哥第二天就把他这小小的虞府翻了天。
“去去去,在叫个大夫给徽少爷看伤,包裹好后立刻发配去安兴庄,随便找两个下人看着便是!”
虞传矩只觉心头冒着寒气,一把推开眼前的仆从,把蓝氏从徐妈妈怀中接过抱进屋里。
二十余年的夫妻,从来都是同床异梦,举案齐眉,到底只是相敬如宾,各活各的。
虞传矩看着蓝氏苍白而哀伤的面孔,那幅骄傲而不容触碰的高贵容颜似乎只是将将老去,眉眼还是和初婚时那般抗拒一切。
“荣秀啊……”
虞传矩低声唤着妻子,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一旁徐妈妈悲痛欲绝的哭声几乎传透耳膜般响起。
“姑娘啊,我的傻姑娘啊……”
徐妈妈一边抓紧了蓝氏的双手,一边抹着眼角连绵不断的眼泪,“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为何不看的开一些,为何要跟自己较劲,为何啊……”
“等等!”
虞传矩心绪乱的厉害,他把蓝氏小心翼翼的放在软榻上,见嫡妻昏迷中还念着他们那从小便夭折的女儿,他似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命人把找那传话的小厮叫回来。
“我手书一份,虞氏子孙明徽,不恭不顺,顽劣不堪,实不该在身处京城这般的地方……看过大夫后立刻让马房的老冯头亲自驾车……把那逆子送去叙州的眉县,让他那亲姨妈徐娴儿好好教养!”
虞传矩头痛欲裂,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后便开始草草书写。
幸亏还算留了一手,虞家人里大富大贵之人不多,旁支里小门小户的庄户人家却多,当初徐妧儿死后,他只觉徐娴儿留着也麻烦,便替她张罗了一个远方的表兄之子为妾,后来那侄子的正室死了,徐娴儿便被扶正为嫡妻。
“也算是,功德圆满。”
他把自己私印落于尾款,风干后直接折起送到去马房。
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坏了心肠,迷了心智,烂了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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