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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她……死前只说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不爽。
她陷于其中没办法,只悔连累了我。”
明徽低低呢喃着,却说的含糊不清,段泓亦听的不大清楚,只把人抱的死紧,忽想起还有其他重要事。
“那叫燕斐青的,还托我给你带封信……”
段泓亦急忙伸手从床角柜子边上拿起自己外衣,从里封的口袋了掏出一份麻色纸张包好的信件。
明徽强忍着头疼,接过信件后撕开封口,展开草草看去。
燕斐青是自小跟徐妧儿这曾经名动苏州府的才女学习书法,他字体端正,却又因长期行于沙场,那字里似又带了股决绝杀伐之意,让人看的心里不经生畏。
只看他一页纸上零零落落写着,皆是伤感之意。
“于五岁那年,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被夫人从路边救起,已有十六年有余。
斐青无以回报这份救命的恩情,只答应夫人从此之后以少爷为血亲,我即是仆,也算兄长。
可终是事与愿违,此去经年,我又于六年前身负重伤被赶出虞府,强撑着一口气爬到院外,正巧被路过都燕老夫人瞧见,便又生出一份如天大的恩情。
这些年来于战场厮杀之际,总念起儿时光景。
可夫人待我之纯善,和燕老夫人给予的提携和救助又有何不同。
斐青自觉身为凡俗,因果轮回,他人对我的好,我都该拼尽全力去一一回报。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燕老夫人待我如亲子,夫人更是给过我重活的机会。
只是过往蹉跎,现忽惊觉,欠下的越来越多,已经不知从何还起。
遂我于今年年末交接后,便会辞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事,自去蜀地寻一份差事从新来过。
待看着少爷立业,有一番成就后,斐青再去还另一份恩情。”
拥有现代精神的明徽曾一度无法理解古代仆从的愚忠,就像是迷了心窍,肝胆涂地的对一个人付出自己的全部真诚和决心,这不是傻是什么?
他是真的不懂忠诚,也不曾无私过。
尤其是主家还不好的情况,例如跟在自己身边敬职敬业,每天端端水,扫扫院子都十分开心的小鹿蕴。
至少没心没肺的明徽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图什么的,以前还以为人家小姑娘是喜欢自己才心甘情愿的巴巴跟着自己伺候,后来一个不小心被她发现自己跟段泓亦搞在一起后,还是乐颠颠的每日开心快活,认真且澄澈的当一个小小贴身女使。
“你说……这又是何必呢。”
明徽捂着发痛的额头,双眼里因信里蕴藏着深刻情意而生出氤氲。
封建王朝讲究等级制度,礼教森严,越高位的人越被三纲五常的枷锁套着,不可行差踏错,不可逾举糊涂,被众人用仰望塑成神像。
而延伸到下头,便是仆从对于主家的诚服,除却身楔,大抵是真的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这事真不是一个21世纪小公民都理解的思维,不过又谁能违背制度,打破规矩呢,就好似那红楼里被贾宝玉宠到颐指气使的小丫头们,发买的发买,赶去尼姑庵,或是被家里缺德的爹娘哥嫂折磨,谁的下场又好呢。
段泓亦悄默声的皱眉接过那封信,细看了两遍后,嘴角不经微微上扬。
当然,他是没有自由民主意识的。
正相反,作为一个从小呼奴唤婢,被十几个丫鬟小厮伺候长大的正经古代富贵人家纨绔,他看着明徽一脸懊丧又崩溃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又心疼。
“你瞧你,不过是个打小伺候的小厮发了际,又心觉对主家有愧疚才辞官过来找差事,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段泓亦深觉自己说的没有问题,抬手想去捏捏那张苍白小脸时,却被明徽淡淡的推开,“我从来,那怕一刻钟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些人理所当然的要对我尽忠。”
想来自己这些想法段泓亦也不会懂,明徽越发烦躁的起身打算先洗漱一番。
赤裸着上身,还处于情欲后发懒的段泓亦缓慢眯起双眼,打量着披着外衣往外堂走去的明徽,忽觉得诧异又惊心。
约摸着段泓亦在眉阳虞府待了三四天的光景,于一日灰蒙蒙的下午,徐氏带上儿女丈夫,再加上一个心虚又有些离别难过的明徽,又人直送到州县大门的通关处。
哎……愁啊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流不尽能咋滴,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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