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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确定的是,谭军要想得到粮草,不出点血恐怕是不行了。
燕军派来的是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各个装备精良,他们一与辎重部队汇合便列开阵型护卫在一侧。
不多时又有将士传令全军,言今夜是无风之夜,天气正好,不可休息,需夜间行军两个时辰,如此一来不到明日上午便可与燕军交接粮草。
刚欲歇息的杂役听此命令顿时哗然,人群中骚动声渐起,甚至有人激愤出声:“炎炎烈日之下一日行几十里,只给两碗糙饭,让不让人活了!”
“军令下发,尔敢不从!”
骑马的将军一声呼喝,众多手持坚盾利刃的士兵团团围上。
他们抬起手中长枪以枪杆做棍狠狠敲下,同时手持木盾列为一排向内挤压拥挤的人群,闹腾的杂役们立刻人仰马翻,惊恐躲避宛如密林的长枪长矛,生怕自己被捅个对穿。
有几个倒霉蛋当场就被枪矛刺得鲜血淋漓倒地不起,血腥味弥散,喧闹的人群为之一静,惶惶后退,不敢再上前。
见杂役服帖下来,传令的将军挥了下手,又有士兵排众而出扛着一麻袋一麻袋的馕饼窝头朝人群抛洒,这些食物比起发霉的米好上不少,虽然混入许多麦糠稻壳和小石子,干硬又难嚼,但是顶饱。
一见到吃的,方才惊恐后退的杂役们立刻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捡地上的食物。
“一刻钟后开始行军,拿好你们的食物,然后挑起扁担牵好牲畜,延误军令者杀无赦!”
森森杀气,震慑人心。
兵刃之下没有人再敢闹事。
商悯脚背被踩了好几下,她钻进人群中抢了一张饼,灵活地钻了出来。
因为怕被别人抢,她还爬到了车底下吃。
然而刚咬一口,她就被里头的小石子嗑到了牙。
商悯着实饿坏了,习武之人食量本来就大,她身体底子好可以多撑几天,但是不吃东西真的顶不住,连战斗力都会下降。
入杂役部队商悯()也不好带太多东西,身上贴身藏的都是银票银子和一些防身的小型刀具,没有多余的地方藏食物了。
她用牙费力地磨硬成石头的馕饼,啃了没几口就发现旁边有几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上的食物。
是几个半大小孩,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没抢到饭,靠在一起像几只病歪歪互相依偎的雏鸟……商悯立马吃不下去了。
这样的人,她短短几天看见过很多,在这粮草大军中尤其多,她帮不过来。
可是商悯长叹一声,掰下够自己垫肚子的一小块馕饼,剩下的塞到了那几个小孩怀里。
“给,你们吃吧。
()”
她闷声道。
那几个小孩几乎是把馕饼从商悯手里抢过来的,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一句道谢,甚至来不及分饼就低头咬了下去,比护食的小猫小狗的吃相还要凶狠。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如今境况,实在是无法要求这些可怜人太多。
商悯慢慢啃完了饼,心里不是滋味。
一刻钟后,粮草大军再度启程。
哪怕许多杂役已经吃到了食物,可是身体上的亏空岂是一块饼一把馊米能补过来的?人们的喘息声比之白天更加剧烈,夜晚温度骤降,他们的口鼻处呼出了白雾,那些被或牵或驾的牲畜口鼻也喷出白雾。
疲惫的不只是人,被压榨的也不只是人,茫茫大军,放眼望去,居然分不清人和牲畜究竟有什么区别。
他们的神情麻木而空洞,步伐僵硬且缓慢,眼中全无生气,如同行尸走肉。
这死气是可以明确感受到的,是可以具现化的。
商悯抿了抿唇,抬起头开启眉心灵窍,观气术运转。
成千上万道死灰色的气运光柱冲天而起,简直密不透风,宛若牢笼般将商悯束缚其中,那灰色浓郁到化不开,连天上的明月都被灰色遮盖。
他们的命运是如此直观,他们的未来是如此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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