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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光友:“别人不知道渔家寨什么地方,你我还不知道?他们世代驻扎周遭山水间,以捕鱼卖鱼为生,能干出劫官银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徐州通判:“听闻这两年渔家寨收留不少江湖人,来往频繁,成分复杂,难保不会偷藏一些亡命徒。”
贺光友:“渔家寨两三千人,男女老幼皆有,世代安居乐业,不能凭此就断定是他们干的,也不能空口说他们窝藏罪犯。”
沉重叹气,胸口的郁气实在无法抒发出来,贺光友深觉棘手:“先报帅司,再奏报朝廷,这之前令徐州下辖县全部出动,重点关注是否有陌生面孔或江湖人聚集,出入城郭,府州内外都得严查过往行人,务必留意带着大件行李的人。”
回身上马,贺光友长吁短叹:“两百万赈灾银!
偏偏在徐州地界丢了,我没法向陛下和朝廷交代不说,连本地灾民我也没法交代啊!
赈灾刻不容缓,之前筹集的银两和府库里的税银基本用光,撑不了多久,还是得赶紧向周边省、府州借点银子周转。”
徐州通判赞同贺光友:“救民于水火,先救急,再想办法找回赈灾银,我估计上面会宽宥大人您一些时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安置好灾民再说。”
贺光友颔首,下意识轻轻抚摸官帽,怕是戴不久了。
踏着月色,二人骑马回徐州府衙。
河岸芦苇丛中,有一男一女两人屏息敛声,围观黑衣人劫杀官船全过程,在徐州营兵到来前悄悄离开,狂奔数十里才终于停下来喘息。
“果然有人劫杀赈灾银两,可惜我们晚来一步。”
女人颇为懊恼,捶着手掌说:“你看到为首的水匪的脸了吗?”
男人满脸惊恐,闻言凝重点头:“淮南帅司参议官孙负乙!”
女人寻思片刻:“写张纸条送进徐州府衙,提醒贺光友。”
男人不建议:“我们不清楚贺光友是敌是友,如果他和安怀德是同党怎么办?会不会反过来杀我们灭口?还是找三叔公商量,由他来定夺。”
女人想了想,说:“那我们现在赶紧回渔家寨。”
官银被劫的奏报很快抵达帅司,帅使安怀德同左右参谋及一众官员说:“虽是在徐州的地界出了事,也算是在我的管辖区里出了事,寻官银、杀歹人,我责无旁贷。”
他将奏报推到左右参谋跟前说:“负责押送赈灾银的户部税案司临死前说劫官银的歹徒是渔家寨,据探子来报,渔家寨虽世代以捕鱼为业,但两三年前频繁出入一批江湖人,他们时常聚集,议论时事,是叛党的可能性很大。”
左参谋建议:“不如派兵包围渔家寨,搜索周围三十六水路七十二寨,如果真是那帮叛党所为,便可一击拿下!”
右参谋更建议:“帅司行动不可张扬,令营兵悄悄潜入七十二寨,切莫打草惊蛇,更不必告知徐州知府。
我观他的奏报,字字句句有位渔家寨开脱的意思,难保贺光友没和渔家寨有什么勾连。”
其他官员附和,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
安抚司又名帅司,虽管兵权,但安怀德并非武将出身,只是观他坐于中堂,年龄约莫四十五六,正是精神矍铄的年龄,身材魁梧、硬朗,倒有点像行伍之人。
他表情不怒自威,目光仅一瞥就仿佛能洞察他人心思,尤为锐利可怕。
一众官员见他不说话,便都有点忐忑:“帅使,不知您意下如何?”
“嗯。”
安怀德双手放在膝盖处,闭上双目从容说道:“你们的建议都不错。”
顿了一会儿便问:“徐州的奏报应该呈交京都了吧?”
左参谋:“按路程,该到了。”
安怀德:“前一阵章从潞死在徐州驿站,这会又是两百万两赈灾银在徐州消失,看来徐州这个地方风水不好。”
右参谋:“两桩事发生时间距离太近,就怕陛下误会到您头上。”
安怀德笑两声,语气从容且温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老夫为官三十载,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何况老夫身为淮南帅使,管辖一省十四州府军务治安,在这地界发生的任何事都是本使的责任,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陛下对老臣恩重如山,老臣为君分忧,责无旁贷。
所以无论是火烧监察御史还是赈灾银被劫,老夫都必须管。
就算陛下怪到我头上,要摘我头顶的帽子,那也是理所当然。
是我失职在先,任何处罚下来,我都心甘情愿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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