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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鸿雪一下就笑了,安心落子,并不看宿怀璟,只是在夜色中轻声回道:“宿公子想要这个答案不是吗?”
柯鸿雪的答案,问的人跟答的人都知道,谁说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柯文瑞是两代帝师,当世大儒;柯学博是举世有名的富商,年年散出大笔家财充实国库、赈济灾民。
先帝也好,仁寿帝也好,不论大虞皇位上坐的哪位皇帝,柯家都是坚定不移的保民派。
他们家是自古以来的清廉正洁。
贫穷的时候就在家办学堂,无偿教导贫苦人家想要念书的孩童;富裕的时候便兼济天下,尽自己所能帮助看不过去的苦难。
这样的家风和教育,柯鸿雪怎么会说的出来“若民负君,君自可遨游”
的话呢?
他的确有私心。
不能与旁人道的私心。
柯鸿雪不说,宿怀璟也不追问,他们只是默默地下了一局棋,随口聊一些传出去或许会天翻地覆,现在却只有月华与星光听见的话。
-
沐景序回来的时候,红漆阁楼上已经没了人。
小院内东西两边共四个厢房,谁也不打扰谁,沐景序回房经过柯鸿雪房间,透过窗户纸往里看了一眼,没有一丝灯火,他便目不斜视地回了自己房间。
蜡烛点着,房间里很是亮堂。
柯鸿雪应该已经洗漱过,换下了那一身火红的袍子,只穿了一身月白中衣,发未束冠,随意散落在身后,相当轻佻地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根沾了墨的毛笔,正对着一桌子的大理寺卷宗批批改改。
听见声音,柯鸿雪头也不回,笑着说:“学兄,你不若把我录去大理寺给你做副手好了,这些打打杀杀偷鸡摸狗鸡毛蒜皮的案子,看起来多费眼睛,我可舍不得你眼睛累坏了。”
()沐景序没吭声,换下了在外面穿的袍子,便也坐在了柯鸿雪对面,将一沓卷宗调转了方向,顺手从笔架上拿下一根毛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汁,就跟柯鸿雪一起处理起了公务。
柯鸿雪微顿,抬眸瞥了他一眼,清浅地溢出一声笑。
“盛承厉吓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柯鸿雪随口一问。
死的是月容,盛承厉从小到大的嬷嬷,五殿下能出冷宫还是月容拼死求到太医院才换来的皇帝心软。
她死在宫外,盛承厉理应受到惊吓。
沐景序却道:“他很冷静。”
“哦?”
柯鸿雪挑眉,“我怎么记得下午他颤颤巍巍赶到河边的时候,都快心痛地晕过去了?”
他明显意有所指,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沐景序,沐景序皱了皱眉,动作微顿,抬眸看回去。
对视不过三两瞬,柯鸿雪主动认输,笑着低下头继续帮他的大理寺少卿批改公文,只道:“学兄,你说你想给天下挑一个明君,我不拦你,只希望你别挑错了人还将自己累死。”
柯鸿雪这个人,说正事都有三分不正经,他这话一出,沐景序未曾应声,而是问:“所以你今天那般回宿怀璟?”
柯鸿雪反问:“我说的有何不妥?”
沐景序突然动了怒气,沉声道:“柯寒英!”
柯鸿雪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地放了笔,抬眸看向沐景序。
他的学兄一贯冷静,眼眸如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冷漠、疏离,看似这世上任何人跟事都不值得他费心多看一点。
而今却因为这点怒气,带上几分生动。
柯鸿雪觉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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