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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仪有些心急:“可若不试一试又怎知……”
淑仪微微垂着头,露出些微细细脖颈,分明是最柔弱的模样,却仿佛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苦难的准备。
贞仪打开匣子,只见是不少碎银和一些金银饰,她抬起头,对上大姐姐温柔可亲的笑眼:“使不完的,二妹妹便留着自用,如今是大姑娘了,还养着一只硕大的狸奴呢,总也该有些私房钱的……”
“傻妹妹。”
淑仪轻声打断贞仪的话:“快别说傻话了……”
这带着些微玩笑的话,让心绪飘荡的贞仪蓦地红了眼睛。
淑仪依旧望着车外,出神地问:“二妹妹,我记得这写处暑的诗,是大父教过咱们的……后两句是什么来着?你可还记得了?”
可贞仪不同,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读的女诫也好,圣贤书也罢,皆是被这个时代允许存在的产物,这些构成了贞仪的全部认知,当她开始思考质疑这些认知时,就注定是极度孤独无助的,甚至是自疑的。
贞仪轻声合:“纸窗嫌有隙,纨扇笑无功。
儿读秋声赋,令人忆醉翁。”
“是了……”
淑仪声音重复:“儿读秋声赋,令人忆醉翁……”
寻求世间真理本相,既是贞仪的追求与热爱,或许也是她可以拿来对抗心中茫然的唯一出路。
“你呀,何时也学会这样得寸进尺了?”
淑仪宠溺地扯了扯妹妹的脸颊:“好了,莫要再哭,快省些眼泪,大姐姐答应你就是了……”
所谓“命”
究竟是谁定的?世间男子与女子,贵人与庶人之间,究竟为何会有这样大的不同?这一切规则由何而起?为何存在?为何每个人都觉得它理所当然?没人想过去质疑它是否合理吗?
淑仪的担忧太多了,多到她数不清,也不敢去数,那只会让她感到恐惧。
橘子很想去讨厌她,就像讨厌这个封建时代一样,可是……它只觉得淑仪可怜。
橘子很想让可怜的淑仪逃离这里。
而淑仪……
“如若我再不肯知足,那实在太过贪婪……如何还有脸面去求菩萨庇佑呢。”
淑仪不愿再提自己的话题,她取出了一只匣子,交给贞仪:“我无法跟着回天长去……回乡这一路必然也多有花销之处,这些便当作是我的心意,你代我侍奉孝敬大母……”
车内寂静了片刻,淑仪平复罢情绪,复才低语道:“还记得袁机夫人吗?”
贞仪捧着那只匣子,压下眼泪,还是道:“大姐姐,我若收下,你能否再好好考虑考虑九英姐姐的提议?”
淑仪透过车窗观雨,似有两分恍惚,她吟了一诗宋代诗人的应景诗:“疾风驱急雨,残暑扫除空。
因识炎凉态,都来顷刻中……”
这样柔顺的一个人,所能说出的呵斥与威胁最多只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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