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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宵第一次觉得不敢看一个人的眼睛,他微撇过头,看向墙面上的一幅山水画,顿了一瞬,到底还是回道:“仍任原职。”
孟如意眼睛通红,唇边却绽开一抹笑意,“好,我知了。”
裴宵凝眉,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后,忽道:“孟娘子,你想回永州拜祭父母坟茔吗?”
孟如意只听见“回永州”
三个字,便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小脸上逐渐露出受惊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不,不了。”
她语声颤抖,几不成句。
再怎么狠咬住嘴唇终是克制不住眼泪了,“我不是不想爹娘,可我不能回去,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她杏眼朦胧,眼泪似珠子般大颗大颗地顺着下眼睫砸落,边落泪,边眼含祈求地望着裴宵,口中喃喃:“求你了,我会很听话,不会给府上惹麻烦的……”
裴宵忽觉心口微窒,“我不是要你走。”
语气似带着轻哄,让一旁的裴涣不禁侧目,“只是以为你会想去祭拜父母,是以问一问。
原是若你想去,我会派人护送,不会有人与你为难,既你不愿,那便暂先不去了。”
裴涣见状,不由的吸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自己这自小便老成持重的侄儿如此说过话。
“是我的不是,孟娘子莫哭了。
安宁侯府,你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绝不会有人赶你走,我保证。”
裴宵是亲眼见过她曾经凄惨之状的,如果没有今日这一回,他险些忘了。
不止如此,她从永州艰难逃脱后,她的娘亲转眼便惨死。
如今祸首均安然无恙,甚至依然大权在握,她如何敢回去呢?
是他疏忽了。
裴宵并不否认,他确然是对孟如意起了不知是愧疚抑或是怜悯之心,见她神思不属的哀戚模样,他想让她高兴些。
所以才有了护送她回去祭拜父母的提议。
谁料事与愿违。
虽最终也堪堪哄住了她,可到底免不了心生挫败。
他从未做过如此蠢钝的事。
将孟如意送出书房后,裴涣对裴宵拱手道:“既明,我代你二婶先谢过你了。”
“二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裴宵摆手,“再者,这是我欠孟娘子的。”
孟如意仓促出逃,而后母亲去世,永州孟家嫡支的大房便无人了。
孟昶是孟家嫡支嫡长子,这些年来官途也顺畅,虽他这一房人丁不丰,可家业却不会少。
照着如今的境况,若这样放任,那大房的家业多半都要落入孟昶的亲弟弟,也就是孟如意口中那二叔手里了。
是以在孟如意最后试探地问起,他的人真的能去永州吗的时候,裴宵便预料到了她的请求。
于他而言不算难事,但对孟如意来说,却是意义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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