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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是相府中送来的第一份书信。
随着旁侧的烛火爆裂声轻微响起,他的思绪回笼,沉默着将其缓缓展开。
信笺上,不过寥寥数句。
大抵便是一切皆好,不必挂怀。
之后落款处,像是迟疑了良久,才缓缓添上了一句,墨迹与落笔皆要比前处略重一些,似是落笔艰难。
话意却简洁,大抵是说了昭华即将远赴戎国和亲一事,之后,便再无只言片语。
——即便是到了这等地步,也不愿回头。
甚至都不愿在信上多添几笔,向他求援。
她就这般信任,就这般钦慕于李行衍?
李容徽握着信笺的手指倏然收紧了,近乎要将这薄薄一纸信笺揉碎。
但最终,他还是咬牙松开了手,将信笺装回信封中,缓缓放于一个匣中,落了锁。
之后,还是铺开笔墨,书写起给棠音的回信。
短短一份信笺,写了整整一个长夜,直至被撕碎的宣纸堆满了几面,李容徽这才终于收笔,将信笺以火漆封口,重新交给暗卫,吩咐他快马加鞭赶到盛京城,务必亲自交到棠音手中,由她亲启。
随着暗卫策马急急而去,东方也泛起了鱼白,战鼓声重新敲响。
李容徽一身戎装跨上战马,回首往盛京城的方向望去。
入目所及,却唯有绵延不尽的山脊与孤瘦的狼烟,独自向南飘去。
而盛京城中,正是风雨如晦。
棠音独自打着一柄纸伞,守在京郊的十里亭中。
随着风雨渐急,一列身着红装的送亲队伍,蜿蜒如长龙,冒雨遥遥而来。
棠音轻咬了下唇,握紧了手中的纸伞,快步往亭外行去,正挡在官道正中。
为首的戎国使臣勒住马,垂目望了她一眼,操着并不熟稔的中原话放肆笑道:“小美人这是要跟着我们回戎国么?不如从了我,必不亏待你。”
风雨中,棠音的面色愈发苍白了几分,却仍旧是一字一句地厉声开口道:“我是相府嫡女,今日来为昭华公主送行,谁敢放肆?”
她的语声落下,谑笑声为之一停,戎国的使臣们沉默着勒马,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只是不知如今忌惮的,是她相府嫡女的身份,还是圣旨钦点的太子妃这个名头。
棠音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但终究是一言不发,只逆着送亲的人群一步步往正中的红轿走去。
短短数十步,她想起了许多。
想起了往日里与昭华相处的点滴,想起了这些时日中令人绝望到窒息的无能为力,想起了边关的李容徽——
月前,她给李容徽寄去书信的时候,曾经想过许多,但最终还是未曾落下一笔。
原因无他,只因她也在父亲与哥哥的只言片语中,隐约得知李容徽的处境。
北城一役,举步维艰。
他大抵也再无余力,来插手盛京城中之事。
更勿论往返一趟,便是日以月计,而因使臣急着归国,昭华的婚期定得如此之近,即便是落笔在纸上,也只是徒增彼此的忧虑与无力之感罢了。
思绪回笼时,她已立在了那装饰华美的红轿之前。
棠音忍了忍泪意,只对着那以金线浮绣着凤凰于飞的轿帘轻声开口:“昭华,是我,棠音。”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华美的轿帘迅速被人掀起,帘后露出昭华那张熟悉的娇艳面孔。
即便是上了浓艳的妆容,却仍旧掩盖不了眼底深深的青影。
面上倏无喜色,也无泪意,只有一片麻木之色,唯独见到棠音了,那双凤眼里才终于有了波动,好半晌才轻声道:“棠音,原本我还想着送你出嫁的。
没想到,却是你先来送我。”
棠音本就强忍着泪意,听她这般一开口,一双杏花眸里立时便蒙上了一层雨雾,盈盈将坠。
昭华蹙眉,缓缓抬起那双纤细的,染了嫣红色凤仙花汁的手指轻轻替她揩了揩眼尾,咬唇道:“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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