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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竹倒没想到自己能升职,他扯了下嘴角,露出这几日里第一个笑容。
但这笑容只持续了一瞬,他的心头马上被一丝暗影所覆盖。
这暗影如同夜空中突然掠过的一片乌云,不知为何,花竹隐隐觉得,自己这出此刻看似美满的戏,用不了多久,就会走到煞戏的时候。
果然,方与之继续说道:“你既然升了主簿,此次疫患之事便算结束,往后都莫要再提。”
“我答应过晓夏姑娘,要将她和众位娘子的功劳上报,总不能——”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今日特意来嘱咐你。
晓夏那边我已经和她通过气,此次疫情期间,她一直留在家中,并未出过城。”
“什么?!”
“还有你说的罗村娘子们,就算你将她们的功劳报上去,也只会被篡改。
如今太后寿辰和南郊大典在即,切莫翻起任何风浪,不然天子脚下,别说是你,就是方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花竹见方与之面容严肃,心下已经凉了半截,但他还是争取道:“此次抗疫,令妹和诸位娘子,实在功不可没,我不能一声不吭地独揽了功劳。”
方与之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哪有功劳?此次疫患得治,那是天子福泽深厚,功在礼部。
礼部已经操持着祭天还愿了,就连临安知府都分不到一星半点的功劳,跟你钱塘县的小小官员有什么关系?”
花竹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在官场久了,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做实事的,有些人是邀功的。
世间万物都各有其位置。”
方与之见他不语,继续说道。
花竹看了一眼婉婉,问方与之:“你也打算守住自己的位置吗?”
方与之知道花竹想说的是什么,但他和婉婉之事,不是三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于是没接这个话茬,只是继续说道:“我再嘱咐你一次,宫内庆祀在即,城外疫患这种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千万莫要再在明面上提起。”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推到花竹面前,“这银子是我和父亲凑的,你拿去给罗村的众位娘子分了,算是临安府弥补她们的。”
花竹感到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发不出来。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和方与之发脾气——他知道方与之是好意,若自己莽莽撞撞地跑去帮众人邀功,恐怕不仅讨不到功劳,大家还都要跟着吃挂落。
但这口气压在胸间,花竹实在是憋闷得紧。
方与之今日的话都已带到,也不多留,转了木牛流马就要告辞。
婉婉抚了抚宝娣的发髻,又帮她理了一遍衣服,这才追上方与之,跟着出了门。
花竹送了两人几步,便折回厢房,房里还有几坛酒,他拍开封泥,也不管此时还是上午,端起便喝。
方池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番,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他。
过了半晌,方池端着饭菜进了屋。
“吃些东西。”
花竹转头瞧了一眼天色,“还没到午饭时间。”
“你早饭用得少,既然要喝酒,就先吃点垫垫肚子。”
花竹没动筷子,反而放下了酒坛,去堂屋拿上方与之留下的银子,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
方池拎了件衣服,追在花竹后面。
花竹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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