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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出发前张泉定下的方略。
京城虚实不清,贸然闯入风险太大,最好借助白莲教的暗桩,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再视局势而动。
这也是为何昨叶何会随同吴定缘前往。
店里伙计迎上来,昨叶何说找你们周老板,很快一个头罩网巾、身穿藏青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一见昨叶何,先是一呆,待她从怀里亮出一朵铜莲花之后,他的态度变得极为恭敬,立刻招呼伙计把两人的湿袍子换下,然后领到后屋一处僻静的小屋里。
待屏退了左右,关上了房门,他这才咕咚一声跪倒:“半边店微末坛祝周德文,拜见上尊护法。”
昨叶何诵了几句经文,为他摩顶祝祈了一番,方才开口道:“奉了佛母法旨,要我带这位公子进京一趟,有劳周坛祝做一番功德。”
周德文听到这要求,脸色有些为难:“是近日要去?”
“越快越好,最好即刻启程。”
昨叶何道。
周德文道:“若是平时,多少人小老也能带进去。
不过最近京城的动静实在古怪,我们这些开车马行的,都不往城里发了。”
昨叶何与吴定缘对视一眼:“有什么古怪?”
周德文抓了抓网巾:“小老也说不上来,反正九个城门一天到晚都关着,轻易不开。
听城里出来的人讲,宵禁就不提了,连白天上街都不让随意走动,到处都是五城兵马司跟留守卫的兵卒。”
“持续多久了?”
“得有三四天光景了吧。”
吴定缘眉头一皱。
他出发之前跟张泉谈过京中局势,张泉认为五月十八日太子在南京遇袭之后,若洪熙皇帝仍是半死不活的状态,那么京城僵局尚能维持一阵。
若他支撑不住去世,汉王势必要开始逼宫,届时局势便难以预测了。
如今京城气氛突然如此紧张,显然是宫中剧变影响到了整个禁军与城防,这只有一种可能——洪熙皇帝恐怕已死。
这一趟差事的难度,陡然又提高了一个层级。
昨叶何沉声道:“无论如何,今晚得把公子送进城去,这是佛母大计,还请周坛祝想想办法。”
周德文一听是佛母的意思,搓着手想了一圈,最后一咬牙:“容我再去问问几位老把式。”
他拉开房门,叫来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然后又回到房间里来,亲自给两位贵客沏茶。
吴定缘微一点头,这人真是老江湖。
白莲教毕竟身涉不法,他若是自己离开,难免会被怀疑是去官府出首,派别人去打听,自己留下陪客,这才显得诚意十足。
吴定缘想到这里,不免又打量了周德文一番。
这人阔面方颌,面相老成,眉目却颇细腻,与北人常见的粗犷不太一样。
从穿着来看,这人算得上殷富,不知为何也投身了白莲教。
他想到这里,陡然起了警觉,发现自己的思维不知不觉开始像白莲掌教了。
吴定缘强行打断了思考,把注意力集中到京城上来。
周德文的态度倒很热诚,知无不言,向两位贵客讲了不少京城里的情形。
据他所说,从五月十日之后,北京的气氛就开始古怪起来,开始只是官府,然后是各处商铺街市、酒肆青楼也不对劲起来,再后来就连正阳桥附近的乞丐、闲汉都议论起来,街面上隐隐开始不稳。
最古怪的是,按说五城兵马司早该出来弹压,可他们却衙门紧闭,毫无动静。
三大营在城中的驻地同样安静得很,平时喧哗的军汉们一个都看不见了。
这么一来,城中治安越发乱了,盗窃、抢夺、斗殴之事层出不穷,以至居民们白天也只敢待在家里。
这间接证实了张泉的猜测,大内禁军和城卫军在这场诡异的宫廷变故中,保持着沉默的中立。
在真正的胜利者出现之前,他们不会轻易表露态度。
三人正聊着,伙计推门进来了,对周德文嘀咕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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