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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便把人手分作三队,最好改换成百姓装束,寻个借口先混进去,等外面爆炸声起……”
一只大手猛然袭来,打断了他的话。
吴定缘以为梁兴甫突然又要犯病,急忙后退。
谁知大手只是在他面前一晃,把那小枝夺了过去。
“不要搞那些花头。
一旦济南城四面火药爆炸,济南卫必然会从北辕门出兵进城维持秩序。
不要分队,直接从南辕门杀进去,杀尽守卫,找到牢房带出太子,离开大营便是。”
这计划真是简单粗暴……可吴定缘也明白,事起仓促,越简单的计划反而越容易实现。
可他略一琢磨,又有一个疑问:
“若济南卫觉察有异,返回大营,我们怎么应付?”
“我会守在北辕门,他们一个也别想过去。”
梁兴甫淡淡回答。
对这一句话,吴定缘竟发不出丝毫质疑之声。
转眼又是几个时辰过去,济南白昼的喧嚣,随着金乌西坠而慢慢平静下来。
泉城的晚霞灿然是出了名的,每到暮时,它便如一匹浸饱了五彩染料的绢布,从容舒卷开来,侵占了大半个天空。
城中的七十二眼玉泉汩汩地流泻着,每一条涓流都映出一小片酡红色的霞光,有若七十二条斑斓的长束锦带,在城中交错奔流,把济南城装点成一座色彩盈动流转的大彩楼。
一到这时候,城中居民都会扛着大小木桶,前去家里附近的泉眼打水。
他们相信,沁染了霞色的泉水是从天上借来的仙气,喝了可以让人延年益寿。
不过这水一定要当场映着霞光喝下,如果拿回家去,就不灵了。
此时在城中的趵突泉附近,居民们在三个泉池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着分一口霞泉银水。
毕竟是当年出过孔圣人的地方,大家都彬彬有礼,排列有序,并没人吵闹。
只是不免有些窃窃私语,说的都是中午大明湖的事。
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凭空炸起,如同旱地里落下惊雷。
泉池里的水波猛然一颤,皱起无数波纹。
那些守在旁边的居民,骤然被震得呆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愣愣如同石像。
直到“扑通”
一声,一个柏木桶跌落到泉池中,大家才如梦初醒,纷纷转头朝传来爆炸的方向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更加震惶。
只见广会桥附近的一处民房上空,升腾起一朵漆黑如墨的云花,这云花一边扶摇直上,一边向外层层翻卷,如罗伞开张,遮天蔽霞,一霎时天光便黯淡下来。
不知谁先发了一声喊,打水的百姓轰散四逃,连哭带喊。
可他们并不知逃去哪里安全,壮丁扛着桶,老人扯着孩童,小贩推着独轮车,商贾捂着头巾折扇,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冲撞,反而让恐慌如涟漪一样散播开来。
到了最后,就连看守泉池的官差们都扔下绳牌,跑得不知踪影,趵突泉前只留下一片狼藉。
几乎是在同时,济南各处都传来剧烈的震动。
从府馆街到骡马市,从贡院到孝感泉前,一十八朵挟着火光的黑云团团升起,像十八尊魔神矗立在泉城上空。
那种黑云蔽日的恐惧,简直如洪太尉放走的妖魔一般凶狞,令居民们惊恐万状,纷纷奔走惊呼,阖城陷入纷扰。
济南城内一共有四套衙班,主管城内事务的历下县衙、司掌周边四州二十六县的济南府衙,以及主理山东全境的布政使司与都指挥使司。
此时城内突现大乱,历下县衙不敢决断,急报济南府,济南府又请示布政使司。
布政使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乱吓坏了,这种规模的袭击,敌人一定还有后续动作,非出动军队不足以防备,于是一张牌票送到了山东都指挥使司,请求济南卫即刻弹压。
不出半个时辰,南大营的北辕门隆隆打开,济南卫的兵卒列队出阵,迅速奔赴城中各处,以防备可能出现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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