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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妹子都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你当初做什么犯傻,跟个小裁缝私奔。”
玉娇看她一眼,抖着肩笑,“您以为嫁到这样的人家是桩易事啊?您只看到如今人风光的时候,没瞧见从前我妹子吃了多少苦头。
她那个人,亏得心眼多,不然早就吃了大亏了。
我这点倒不如她,否则也不会给人骗。”
正说着话,听见外头有人敲门,秦家妈扭头透过屏风向外看,“想是兆大爷来了。”
忙放下鞋面去开门。
果然是兆林,进院便对跟来的四个小厮道:“你们去回柳大爷赵老爷,就说我已先回家了,请他们自乐吧。”
说着摸了二两银子递给秦家妈,“烦劳妈妈张罗桌好酒菜,我和莺儿吃。”
那秦家妈听他口气是从哪里赴席过来,便乐呵呵接了银子道:“兆大爷若有朋友,不如请到家来,我们家里治席面也便宜。”
一面向屋里喊:“姑娘,兆大爷来了。”
里头也没答应,兆林踅到屏风后头一瞧,见玉娇窝在大宽禅椅上打瞌睡,脑袋就枕着那坚硬的扶手,整个人蜷在椅子上。
他蹑脚走近,弯腰窥了会,作势要扯她的睫毛,
“再装睡,我可把你拔成个秃毛鹦哥啰。”
“讨厌!”
玉娇嘻嘻叫嚷着起来,在椅上坐正了,仰面睇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睡?”
兆林挤着她坐下,横着胳膊揽住她的肩,“睫毛跳个不停,傻子才看不出来。”
顺手在她脑后揉了几下,“可硌着脑袋没有?下回再要装,躺到楼上去,这椅子扶手硬死了。”
玉娇叫丫头上茶,一面拿手在鼻翼底下扇着,一面让到另一边椅上去坐,“咦,你吃了酒来的?”
兆林拉她两回都给她挣开了,只得罢休,欹在椅背上讪笑,“有几个朋友请客,不去又不好,吃了几盅,就借口解手从人家后门溜了。”
玉娇将扇扶在那边腮盼,这边腮偏过来,笑着瞟他,“做什么要溜?我这里嚜,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都不要紧,还是会朋友的局要紧呀。”
笑得兆林心猿意马,去捉她放在桌上的手,偏又给她一下躲开了,在扇底下咯咯笑,“你敢是吃醉了?”
兆林看见她浮动在扇上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的确是大有醉意,但同时也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就是这样子,对新鲜的女人很容易喜欢,但也很难长情。
所以她躲来闪去的他也不嫌烦,很乐得和她玩这种把戏,反正连自己也不知倒明日还会不会喜欢她,那么便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
经霜老(十六)
兆林到这里来,不过半月光景,还未近得玉娇的身,正是很舍得花钱的时候,凡玉娇之请,无有不应。
玉娇因从前在高门大院住过,又比萼儿见过许多世面,更是奢靡,常是打了金簪又要银环,做了珠服又要玉馔。
时值傍晚,灶上厨娘将饭烧好,丫头刚摆在那小厅里,秦家妈来叫,玉娇捉裙跨过门槛,一看那桌菜,依旧瘪着嘴转身出去,“没胃口。”
那桌上摆着一瓯烩牛筋,一瓯水晶鸭,一大碗炖火腿三样主菜,又有清炒马兰头,拌野蒜等新鲜时蔬,满满当当八大碗碟,并秦家妈三个人吃,已尽奢侈。
偏不知她又是哪里不合胃口,兆林只得追到厅上来,“你是哪里不爽快?”
玉娇还坐回那大宽禅椅上,把嘴一歪,慢条条打着扇,“这样热的天,吃那些肉,腻也要腻死去了。”
秦家妈恐她作得太过,陪着劝两句,“那你不吃肉,多吃点素好了,也有那么些素菜呢。”
“噢,你们吃肉,只叫我吃素啊?我该是成日替你们卖命讨你们高兴,连顿好饭也不给吃?”
兆林笑着坐下来搂她,“那你想吃什么?叫厨娘现做来。”
玉娇横他一眼,眼睛往上看着,想了会说:“想吃个蟹黄拌豆腐,还有素鱼圆。”
“嗨,我当有多嘴刁,这有什么,叫厨娘做。”
“这会做,不知几时才吃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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