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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色微变,料不到他忒快便自林大爷处脱身,但目标近在眼前,便是原先不抱期望如玄先生等,也不愿空手而回,五人至此终于心念一同,瞬间换过了“动手”
的眼色。
宇文相日正欲发难,一阵异样掠过心头,霎那间动弹不得,仿佛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便只这么一迟疑,阙入松已落足厅外,走上台阶,从容跨过高槛,伸手拍拍他的肩头。
宇文相日心中转过至少七个变招,包括一式窃自〈兽相篇〉的压箱底绝学,足以避过中年文士一拍,偏偏就像被人断了身心间的联系,意念无论如何都无法传至身体,莫说阙入松手上用劲,哪怕三岁孩儿持一根筷子,都能在那个瞬间轻而易举地捅死他。
回过神来,浪人才惊觉汗湿重衫,辨不出是骇异的冷汗,还是死命想突破气机锁定而不可得、枉自激出的滚热汗浆,忽有脱力之感,登登登地倒退两步,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
茫然四顾,赫然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一个,就连修为甚高的紫衫男装女郎和莫宪卿都是额际沁汗,面色苍白,显然和他一样,吃了不知哪来的怪异闷亏。
他听说过“气机锁定”
这种极高深的境界,多见于修为精深的内家高手,或心念一专的刀剑客利刃出鞘的瞬间,可短暂锁住对手,令其失去行动能力,而这电光石火的一霎便足以决胜。
姓舒的小贱人刺瞎他左眼的那一剑,便是如此,即使已看出来路,却无论如何也避不过。
纯论剑法,北域浪人不得不承认舒家小婊是平生仅见的高,绝不在钻透了〈禽相篇〉的那几个怪物之下。
可惜那天他是空手。
阙入松剑法精湛,却不是以拔刀术制敌的路数,论内家造诣,更不可能有这般能为,阙府内绝对另有高人,只不知是何来路、是友是敌——
念头一起,顿时无心去听阙入松殷勤招呼,只觉墙里门后都可能藏着那名能以意念锁定气机、杀人于无形的神秘高手,当真是命悬一线,如坐针毡,连阙夫人唤人将绣娘带下去也顾不上了,遑论随侍阙二爷的两名马弓手止步厅外,分站厅门两侧,有如门神般,一人掩嘴窃笑,一人满面鄙夷,到底有何不寻常处。
须于鹤眼看到口的肥肉没了,阙入松回府坐镇,若命府中武士一拥而上,五人插翅难飞。
己方乘虚而入还率先动手,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砌词诿过的,就不知阙二爷想追究到什么地步;心虚已极,硬着头皮搭话:
“这林……林大爷新近购置的园邸,想必是华美得紧了,也只有二爷这般望重武林,才有资格受邀赴宴。
却不知林大爷买在何处?若……若有机会,我也想去瞧瞧。”
阙入松怡然笑道:“就在对门啊。”
“对……对门?”
须于鹤人都傻了,感受七道锋锐的视线如箭矢攒来,不满和质疑若有实体,此际他早已成了刺猬。
说好的“林大爷设宴困住阙入松”
,早知道是办在对门处,白痴才与他走这一遭!
“须长老听过‘灵囿庄’么?”
阙入松全看在眼里,悠然续道:
“这座宅邸本是金貔朝鼎鼎大名的废太子晋楚所有,直到前朝,泰半时间里都在公侯贵人的手中,不想异族入侵,原主仓皇弃之;而后几经转手,新主皆负担不起修缮复原的费用,只能任其破落,闲置至今。
我在置办这座宅子时,曾不自量力问过灵囿庄的价码,得到了‘莫须问’的答案。
可林大爷不但是能问的,还随手买了下来。”
须于鹤当然知道“灵囿庄”
是什么地方。
当初高声载买下这座废园时,他才进行云堡不久,还没有被选入堡主侧近的资格。
据说高声载挖遍大半个灵囿庄,最后在半淤的人工湖底找到埋藏数百年的跃渊刀,踌躇满志,满以为能就此踏上武林争雄争之路的起点。
殊不知先在天王山败给了怜成碧,又因毁坏高堡行云保管的骧公宝箱,声名扫地,消息传入渔阳武林,成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过街老鼠,影响力一落千丈,再也爬不起来。
更糟糕的是:为得跃渊刀,强行买下灵囿庄的恶业爆发,高家此前各种稳定的挣钱行当开始周转不灵,债滚债的速度比挣钱还息更加飞快,最终拖垮了行云堡。
高声载负伤难愈,又受此打击,没多久就病死了,没看到行云堡连视为命根的镖局生意都不得不顶让变现,穷途潦倒的惨状。
若须于鹤知道林罗山要买的是灵囿庄,哪怕触怒大爷也要拼命劝阻,那鬼地方像中邪也似,谁沾谁倒楣。
说是“对门”
,其实指的是隔着金风巷的车马大道,与阙府相对的那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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