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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微眯起眼,似乎有些迷惑似的,不住上下打量女郎。
他手劲极大,王士魁的腕子被箝得隐隐生疼,若运起新得的千灯手功劲自能抵御,但他对这门天上掉下来的神功颇有心魔,也恐激起老人疑心,或将杀人,忍着疼痛不敢挣扎,只频频咧嘴呲牙。
卢荻花心里着急,眼下只有她能套车,偏偏耗在这儿,如何是个了局?情急神分,突然间露出了原本的表情。
虽只一霎,老人浊眸圆睁,冷不防去掐王士魁的脖颈,出手如电,竟也是会家子,而非普通仆役,口中咿咿呀呀叫了起来,张开的嘴里赫然不见有舌头!
末殇蓦然省悟:“……他是聋哑人,听不见你说话!”
听不见维妙维肖、几可乱真的嗓音和口气,“拟神化声形为下”
的神技登时失效,所幸老人喉音喑哑,聋子又拿捏不准音量的大小,尽管已奋力出声,并未引起多大的骚动。
王士魁见局已破,运功将锁于喉间的枯爪扯开,猛将老人推出!
前日一掌轰死马的惨状这两天夜里都没放过他,微拘道人屡屡梦见人马残尸拉耷着来向自己索命,拖着一地肝肠血污,害他连客栈厨房做的西红柿炒鸡蛋都见不了,遑论入口。
这一推只用三成力不到,老人下盘一立,铁臂复来,死死箍着他的腰,怎么也挣不开。
“……行了!”
卢荻花终于套好了马,撑臂跃上辕座:“要走啦!
快些上车!”
“……王士魁!”
末殇大叫。
道人无论如何也讲不出“别管我你们赶紧走”
这种话,奋力扯着紧抱腰际的老头儿,几欲哭出:“大爷……不是!
大爷你行行好……放手!
别逼我……大爷你放手……放……求你了大爷……放手!”
蓦听噗噗几声,老人臂箍一松,软软靠着他瘫滑倒地,差点把高瘦道人也一并拖倒,背门上插了整列三四枚小箭,直没至羽,却是末殇所发。
“上车!”
四乘大车极难掉头,前头卢荻花操控缰绳吁吁有声,半天没见动静。
王士魁腿都软了,背倚车厢勉力攀起,忽听一声清叱:“奸细……哪里走!”
茜素红的锦绸大袖衫猎猎作响,女郎袍底竟是全裸,雪白的大长腿凌空虚点,手中鹰喙大枪急转如旋风,赫然是头戴兽盔的血骷髅!
末殇照准她雪酥酥的平坦腹间,将剩馀的弩箭一口气射空,无奈在急转的鹰形枪尖之前,火星都没能多擦亮几点,长枪连砸带铲,“喀喇!”
一声巨响,搅碎了半边后轮,车厢都差点给凿下一片!
车内,贺延玉被轰得先弹撞后趴倒,惊呼已教血骷髅听了去,俏脸益寒,提枪“泼喇!”
捅穿车厢,峻声娇喝:“都给我滚下来!”
馀光瞥见一旁的瘦道人,冷哼:“张冲!
连你也要背叛本座?本座不待见你了?”
王士魁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趴跪于地,颤声道:“不、不是……小人……小人不敢!
是……是大夫,是末大夫指使的小人……血、血使大人饶……”
唇齿磕碰太甚,“饶命”
二字都说不完。
血骷髅怒意更甚,她一进书斋便见满地狼藉,什么簿册机要全给翻了出来,省起那白如霜有些怪异,越想五官形容越对不上,这才舍了闺房锦榻上洗得香香的赵阿根,提枪追了出来。
岂料不只白如霜是外边潜入的细作所扮,披上她褪下的凤帔李代桃僵,连贺延玉也在车里,苦心栽培的“瘣道人”
张冲亦是叛徒,不惜重金礼聘、奉为上宾的末殇更是主谋——女郎气都不打一处来,春宵被扰的扫兴与愤怒凭空增幅了数倍乃至十数倍,鹰喙大枪拔出再刺,大吼道:
“张冲!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车里的人给我拖将出来,本座便饶了你的命!
但那冒牌货要留给我……张冲,你再不站起来,莫不是要本座捏碎了你的本命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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