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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露版上书,毛玠私下讪谤,二人又久掌选官之事,他们获罪真的仅是因为力保五官将吗?你根本不懂大王,真该好好领会一下他老人家的帝王心术了!”
丁仪亲手整垮崔、毛,可对于曹操的心思一直视为想当然耳,没往深处想过,今日遭逢奇变不由得不动心思——崔、毛获罪仅因为保曹丕吗?其实二人皆有触怒曹操之处,又手握重权,故吏遍于天下,又是曹丕坚定的支持者,崔琰还是曹植的姻亲;日后若曹丕得志,这二老是不是有功高震主之嫌?况曹氏称王,恰是整纲纪、树君威之时,拿他俩杀鸡儆猴再合适不过了。
丁仪想起来了,难怪他罗织罪状会那么容易,难怪他说什么曹操都信。
原来以为自己利用魏王对崔、毛的不满打击了曹丕,可现在回想究竟谁利用了谁啊。
想明白这些,丁仪泥胎偶像般呆立,只反复咕哝:“怎么办……怎么办……”
这次却不是为曹植担忧,而是为自己——保错主子并不意味着绝对穷途末路,只要洗心革面投效新主,未尝不能东山再起。
可他不一样,这汪水蹚得太深,不择手段整垮徐奕,害死崔、毛,不但与曹丕结仇,还与群臣结怨。
大王在位还好说,有朝一日大王升天,恐怕他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末日已经不远了,怎么办?
杨修见他惊惧的目光已知他心中所想,既替他担心,也恨他恣意行事给曹植招怨,到头来害人害己,只能安慰道:“坐享天下者当有容纳百川之量,五官将虽心胸不广,倒也不便为难手足贻笑后世。
似我等若能谨慎而行,上遵大王之意,下合五官将之心,日后即便无缘位极人臣也不至于性命有忧……”
“那是你!”
丁仪倏然瞋目,“你不过泄露几次考题,并无大过,何况又是弘农杨氏名门之后。
我不一样,曹丕焉能留我于世上?此事不能作罢,我还要继续跟他斗!”
杨修心头一紧:“你、你千万别胡来,一意孤行不但害己,只怕连临淄侯都无法自处了……”
话音未落从宫门跑来一人,气喘吁吁,一见他俩开口便问:“你俩还在这儿!
怎么办?如何是好?”
二人初始一惊,定神一看,原来是孔桂。
杨修装糊涂:“什么怎么办?好好干你的差事。”
孔桂却道:“你们可别不管我,咱是自己人。”
“谁同你是自己人?”
杨修不愿理他。
其实孔桂还真算不上曹植一党,但他以谄媚立身,欲出力于后继以求自固,原本与曹丕关系还不错,后来见风使舵才转向曹植,丁仪谗害崔毛之时,他摇旗呐喊落井下石,不啻对曹丕公然翻脸。
谁料情势又变,恐怕外人看来,他不是曹植党也是曹植党,跟着倒霉呗!
丁仪横下心来:“我不管你们怎么办,反正我誓要扳倒五官将,既然大王已有反复,未尝不能再来一次。
即便不为了临淄侯,我也得自保!”
说罢拂袖而去。
杨修欲追,却被孔桂扯住衣袖:“德祖,别管他啦。
咱怎么办?你帮我拿个主意啊……”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杨修哪有心思管他,一把推开,追赶丁仪而去。
孔桂急得直跺脚,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巴掌——终日打雁,被雁啄眼,见风使舵半辈子,怎么就没摸清曹操的心思?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眼下富贵还不知足,还要图日后的?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孔桂没别的本事,唯独在伺候人这方面颇有心得,因而比旁人更了解曹家父子的性格——宁得罪曹操,都不该得罪曹丕。
曹操虽诡诈却嬉笑怒骂,得罪他不要紧,若赶在他高兴时说几句顺耳话,办几件漂亮事,大可挽救厄运。
曹丕却不一样,外宽内忌,喜怒不形于色,若得罪这种人,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记恨一辈子,不把人整死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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