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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闻听招呼忙不迭跑上堂来:“我给您找车去了,就咱府里这几匹牲口,来来回回得运多少趟?我到行辕寻老部下借了几辆平板车,这还省点儿事。”
“胡闹!”
曹丕斥责道,“用军中之车传扬出去岂不惹闲话?”
朱铄却大大咧咧道:“这算什么大事,临时救急嘛!
我好歹也是当过司马的人,那帮崽子当初都是给我牵马、扛刀、提夜壶的,巴结我还巴结不上呢。
如今我肯找他们办事,那是给他们脸!”
“好汉莫提当年勇,赶紧把车送回去,我宁可搬三天三夜也不借军中之物。”
“五官将所言甚是。”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堂下传来,鲍勋抱着一大摞文书挤过来,“自古仁人君子绝不因私而废公。
借车虽是小事,然小恶不制,久而久之必长骄纵之心。
君子慎行,岂能任意为之?”
鲍勋乃鲍信之子,却丝毫不像其父,一副书呆子模样。
他年龄比曹丕小,偏偏满口君子道德,似刚才那番话他大可逢迎称颂,却要摆出教训口吻,怎叫人爱听?曹丕甚是厌恶,嘴上虽跟他说话,眼睛却始终关注着仆僮搬运的东西:“叔业有何要事?”
“这是今日幕府转来的公文,请您过目。”
几案都搬走了,还看什么公文?再说这不过是走形式的事,哪件差事真能由他这副丞相做主?曹丕强忍不发,指了指身边一口未抬走的大箱子:“先放这儿吧。”
也不搭理鲍勋,冲堂下扫院子的仆人嚷道,“东西没搬完扫地做什么?该干什么都不清楚,长没长眼睛?”
鲍勋不知是真没听出指桑骂槐,还是故意不走,又忧心忡忡道:“冀城战事告急,救兵迟迟未发,韦康快守不住了。”
曹丕腻味透了,心道发不发救兵是夏侯渊的事,与我何干?鲍勋没滋没味又唠叨几句,这才怔怔而去。
朱铄早忍不住掩口而笑:“这书呆子也真磨人。”
“哼!
若非父亲硬派到府里,我早把他撵走了!”
曹丕话音未落又见夏侯尚、司马懿联袂而来。
夏侯尚早与曹丕相厚,如今正式受命担任五官中郎将文学侍从,可称了心愿,这两天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子桓,我带了二十名小厮,还有二十辆大车,在外面候着呢。”
朱铄与他混惯了,玩笑道:“认识你这么久,竟不知你家财豪富,竟有二十来辆大车。”
夏侯尚挠了挠腮边的几颗白麻子,笑道:“我家哪有这么多,是子丹、文烈帮忙凑的,叫我一并带过帮忙。”
曹丕会心一笑——曹真、曹休毕竟还是跟我更近一层,兄弟们都搬家,不能有偏有向,人不便来却把车借我用,倒也妥当。
司马懿却没说什么,漫不经心踱到箱子旁,信手翻阅着鲍勋留下的公文,忽然想起件事,抬头问夏侯尚:“昨晚魏公召你入宫,听说还留了饭,到底嘱咐你什么事?”
“咳!
没什么要紧。”
夏侯尚乐呵呵道,“不是找我,是府里几位小姐想我内子,求魏公传我们夫妻进去。
她们姊妹后堂聚会,我跟着沾沾光,陪魏公吃了顿饭。”
夏侯尚之妻乃曹真之妹,虽非曹操亲女,却是在幕府养大的,丁氏、卞氏视若己出。
朱铄取笑道:“你这官越当越不济,前些年还得过重用,如今却靠婆娘替你撑着。
甭问,惧内惧得厉害!”
夏侯尚一阵苦笑——其实这桩婚事不甚美满,他生平一大“志向”
就是娶个美貌丽人,但曹真之妹相貌平平性情泼辣,夫妻关系颇不融洽。
可碍于曹操的权力、曹真的关系,夏侯尚又不敢得罪妻子,尤其被视为曹丕一党后,曹操不似先前那么信赖他了,多仗夫人之力内外周旋。
大丈夫赖妻当官,滋味能好受吗?如今当了五官将文学侍从,以后的前程可就全攀附在曹丕身上了。
司马懿眼神丝毫没离开公文,聊闲天般问:“不年不节一群女眷聚什么?
嫂夫人没对你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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