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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贤侄挂念。”
荀彧心里有数,这小子说是来寻自己儿子的,却不急着往后面去,一个劲儿跟自己说客气话,必定有事相求。
即便是曹操的儿子,毕竟是个白身,荀彧素来讨厌请托之事,介于曹丕的身份更要避嫌,便故意扯开话题:“其实坐守京师算不得劳苦,令尊用兵在外才真正不易,最近公子有没有写信探问呢?曹公头疼的毛病实在叫人担心呢。”
“家书里说了,自官渡得胜就没有犯过,这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河北的仗还在打,王师回归少说也得几个月,能否顺利拿下邺城也未可知,我也十分思念父亲呀。”
话虽这么说,曹丕脸上却没什么真挚的表情,见荀彧似乎对自己的来意漠不关心,又另寻了个话头,“对啦……这次王师得胜,回归之际是否要搞什么仪式?有何差事叫小侄效劳的?需不需要我准备仪仗的事情?”
“不必了。
令尊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到时候圣上自有安排,若是主动讨这差事,岂不是抢了圣上的恩德?此非为臣子之道……还有,贤侄是白身,不要随便到朝臣府里走动,这对令尊的影响也不好。”
荀彧说了这两句重话,随手拿起一卷公文,心不在焉地看着,其实是暗示曹丕赶紧离开。
哪知非但曹丕不走,曹真与夏侯尚又进来了,仨小子都凑到案前说话。
荀彧见这阵势,情知他们要赖在这里,只得把公文又放下了:“你们究竟有何事?”
曹真不紧不慢道:“听说孔融奉诏祭祀南阳、东海二王,他文章做得极好。
未知祭文写出来没有,可否叫我们先开开眼。”
曹真已经十七岁了,身材高大淡金面庞,剑眉虎目狮鼻阔口。
荀彧知他信口开河,揶揄道:“今早才正式传下诏书,哪能这么快就写出来?等祭礼之后不就知道了嘛。”
“我都等不及了。”
夏侯尚坏笑着抢过话头,这小子左颊上有几颗白麻子,常自诩那是聪明疙瘩,鬼点子甚多,“前几日我读了孔文举给曹公写的三首诗,可真是光怪!
其中有这么几句‘从洛到许巍巍,曹公辅国无私。
减去厨膳甘肥,群僚率从祁祁’,您听听这六言诗,怪不怪?”
荀彧却不以为奇:“六言成诵并不稀奇,张衡撰《归田赋》:‘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
’这不也是六言?”
“那可不一样啊。
孔融这不是散句,没那么多之乎者也,这可是地地道道的诗作啊!”
夏侯尚摇晃脑袋又吟诵起来,仿佛陶醉其中,“郭李纷争为非,迁都长安思归,瞻望东京可哀,梦想曹公归来……”
“只要诗写得好,六言又有何不可呢?”
荀彧捋髯而叹,“自蔡邕死后,士人文采风流不见,似孔文举这般才情之人越来越少,可惜啊可惜……”
夏侯尚暗笑老先生上了他的道,朝曹丕挤了挤眼;曹丕会意,赶紧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帛书来,笑道:“令君精于诗文心明眼亮,看看这首诗写得如何?”
荀彧耐着性子接过来看,只见写着:
丹鸡被华采,双距如锋芒。
愿一扬炎威,会战此中唐。
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
长翘惊风起,劲翮正敷张。
轻举奋勾喙,电击复还翔。
“这写的是斗鸡啊!”
荀彧不禁笑了,“瞧这句‘愿一扬炎威,会战此中唐’还有些尚武之气,算得上是佳作了。”
夏侯尚笑着问:“您知道这是何人所作?”
“莫非是贤侄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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