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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夸奖……我觉得这几句妙就妙在‘除妖去孽’四个字上。”
“哦?”
张温恍惚意识到他的来意了。
“自梁冀受诛以来,宦官日益得宠,内横行于朝堂,外索贿于州郡,以至阻塞圣听、禁锢善类、谗害忠良、欺压黎庶。
这些阉人竖子称为‘妖孽’难道还不恰当吗?”
张温直勾勾看着曹嵩,仿佛眼前这个人他从来不认识一样。
跟王甫、曹节混得烂熟的人今天怎么也骂起宦官来了?莫非要洗心革面辅佐新君……不会吧?他本身是宦官养子,能当上司隶校尉也赖王甫暗中相助,这些年来真不晓得他塞给阉人多少好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反戈呢?想至此张温憨然一笑:“巨高兄怎么和我这等愚人谈起国家大事来了?我不过是得清闲且清闲,只管自己的差事罢了。”
“哈哈……”
曹嵩干笑了两声,“伯慎兄,您是囊中之锥深藏不露呀!
如今大将军和陈太傅掌握朝政,大胆起用党人,李膺、杜密位列九卿,看来真是要对阉人下手了。
您岂会全然不知呢?”
张温似乎明白了:好个老滑头,果然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这是眼瞅着阉人有难,跑到我这儿来借面子向窦武投诚来啦!
张温恨不得把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一脚踹出去,嘴里却还得打圆场:“我不过是一介愚生,远不及曹大人能察人之未察、见人之未见。”
曹嵩已听出他的生分之意,说:“伯慎兄过誉了!
我不过是想竭力为皇上分忧罢了。”
“是吗?难得曹大人的苦心呀!”
张温的语气有些像在挖苦。
“伯慎兄取笑我?”
“不敢。”
张温冷冷地说。
曹嵩见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心里正没成算,一低头看见他的书案上放着一卷绢套的《论语》,猛然想到孔夫子“君子喻于义”
的话,眼珠一转赶忙起身对张温施以大礼。
“你这是……”
“伯慎兄,在下求你指点迷津!”
“这……快起来,同殿称臣我怎么担得起!”
张温连忙伸手相搀。
“我不瞒你!
我自知往日与阉人牵扯不清,但此实非本心。
说到底我只是想保住这顶官帽,不负养父之恩,给子孙族人留个好前程罢了。
自入仕途以来,人人皆道我是宦竖遗丑,对我冷眼相加,二十多年如履薄冰,虽不免吮痔之举但未做伤天害理之事。
我也想坦然做事、公正为官,可……可世风之下谁能奈何?伯慎兄通晓经籍,试想一番,洋洋洒洒之《中庸》说的不就是‘不得已’三个字吗?伯慎兄,千不念万不念,权且念在先人的分上为我指条明路吧……”
张温动摇了,心中暗想:“此人从小给阉人做了儿子,大半辈子受人冷眼,提心吊胆才练出一身滑得溜手的本事,平心而论又何尝不值得可怜?我当初不过是寒族子弟、一介落魄书生,要不是他养父曹腾提携,哪有今日九卿之贵?”
想着想着不禁百感交集,点了点头道:“你这又何必呢……以你之才游刃有余,何况是这小风小浪。
好吧!
请巨高兄详思,我朝自定天下以来,宦官横行乱政,但所为可有窃国之举?”
“未有。”
“然外戚可有此心呢?”
“这?”
曹嵩一咬牙,“我姑妄言之,先前有王莽,近有窦、邓、阎、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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