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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卖艺不卖身?”
“谁晓得卖不卖,娼门出来的东西,能有几个干净的?”
这些讥讽挖苦的话,如魔音绕耳,刺激得觉禅氏几乎崩溃,一向隐忍的她竟霍然坐起来,对众人道:“我实在是不大舒服,姐妹们若要闲话,可否换个去处?”
佟嫔见她如此,忙招呼众人离开,女人们虽奇怪,也不好拂了佟嫔的面子,只等熙熙攘攘地散了,觉禅氏才如虚脱了一般跌下去。
帐子外头,僖嫔带人路过此处,见这光景,唤过近身宫女耳语几句,宫女为难地说:“娘娘,这样不大好吧。”
僖嫔却冷笑:“她好不好我可管不着,反正敬嫔那么过分,我不能光吃亏啊。”
如是,待到傍晚时分,香荷得人来传话,说皇帝让觉禅贵人去帐中侍奉,话传进来香荷十分欢喜。
可觉禅氏根本没这份心,在宫里都避之不及,哪里还能跑到这里来侍驾,便让香荷去回绝,但香荷说来的人早走开了,见拗不过主子,只能自己到前头去回话。
然而香荷去了好久不见回来,再等有别的宫女跑回来,却是火急火燎说:“贵人快去瞧瞧,香荷被敬嫔娘娘拉去帐子里了,正挨打呢。”
觉禅氏还不至于冷血无情,这些年都是香荷在照顾她,乍听这样的事,立刻穿了衣裳赶来敬嫔的帐子。
来了才知道,似乎皇帝根本没有召唤觉禅贵人侍寝的旨意,更因为今晚本该敬嫔侍驾,不知为何惹怒了皇帝被撵出来,恰遇上香荷在外头与小太监说她家主子身体不好不能侍驾的话。
敬嫔恼羞成怒,认定是觉禅氏坏了她的好事,不由分说就把香荷拖走了。
此刻觉禅氏跪在敬嫔面前,座上的女人愤恨道:“想你在宫里还挺安分的,原来是惧怕上头几位,合着瞧我好欺负,到外头来这套狐媚功夫了?皇上几时召你侍寝了,你故意派个宫女过去露脸,是什么意思?”
“嫔妾并没有,是刚才……”
“你没有,好啊,那就是你的宫女下作了。”
敬嫔打断了觉禅氏的解释,恶狠狠地指了手下的人说,“既然觉禅贵人不会调教宫女,我来教,给我狠狠地打,看这小贱人还敢不敢背着主子耍这些下作的手段。”
边上几人得令,各自手里马鞭噼噼啪啪往香荷身上抽,香荷痛苦得号哭打滚,觉禅氏实在看不下去,扑上来护着香荷说:“都是嫔妾的错,求娘娘饶过她,回京前嫔妾再不出帐子半步,娘娘您饶过她。”
而此刻敬嫔的帐子外头,僖嫔却正领着几位女眷过来,方才是在她那里坐坐,这会儿突然说要来敬嫔这里讨京城带来的茶吃,还劳师动众地把人都带过来,她心里明白是来看敬嫔闹笑话的,可其他人却被里头喊打喊杀的动静吓着了。
不等进去,就看到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被推出来,有人看清了惊讶道:“这不是觉禅贵人吗?”
女眷里头,机缘巧合跟着曹夫人李氏过来的沈宛闻言一惊,一直低调地跟在人后的她探出半个身子,只见地上狼狈地跌着主仆二人,那宫女模样的姑娘被打得遍体鳞伤,所谓的觉禅贵人,只是发髻有些松散,正努力想要搀扶宫女起来,可边上却无一人出手相助。
僖嫔哎哟着:“这是闹的哪一出。”
便大大方方地带人进去看敬嫔的笑话,女眷们跟着往敬嫔的帐子里走。
沈宛跟在后头,将至门前,突然拉了李氏说:“嫂嫂,我不进去了,实在不习惯,容若知道了也不高兴。”
李氏亦轻声道:“也罢,她们都是嘴碎的,怪我刚才叫你来帐子里陪我,反被这边缠进来了。”
说着便吩咐贴身的丫头,“好好送沈姑娘回去,别带迷路了。”
一声沈姑娘,惊得地上的人猛然抬头,李氏已经隐入帐子里,那丫头要给沈宛引路,沈宛却不走,正如觉禅氏直视着她,她也定定地看着跌在地上的觉禅氏,沈宛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这个锁在容若心里,却身在紫禁城里的女人。
“我们……帮忙搀扶一把吧。”
沈宛招呼李氏身边的丫头,那丫头也算心善,帮着过来搀扶虚弱的香荷,大家彼此都不认识,那丫头还唏嘘:“怎么打成这样了,可要好好上药,天热了马虎不得。”
主仆俩慢慢站起来,可不等站稳,觉禅氏脚下趔趄险些跌倒,沈宛伸手搀扶了一把,口中道:“您小心些。”
觉禅氏却似本能地推开了沈宛的手,立时又后悔,生怕眼前的人误会什么似的,可微微张开双唇,饶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反是沈宛主动,也不多说话,和那丫头搀扶着香荷预备走,但她们都不认得觉禅氏的帐子在哪里,最终还是觉禅氏慢慢带路,四人才得以走回来。
觉禅氏身边其他的宫女接了主仆俩入帐子,香荷被打得很惨,都忙着给她清洗上药,那丫头也热情地凑了过去,倒把沈宛留在了这边。
觉禅氏已经无力地坐在榻上,有宫女来问需要什么,也被她摆手打发了。
沈宛见她如此,便欠身告辞,转身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的人说:“回去,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他知道了,不过是平添烦恼,何必?”
“妾身可否问,您说的他,是指谁?”
让觉禅氏始料不及,沈宛竟如此反问,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而沈宛已转回身,却平静地看着她说,“妾身在京中认识的人极少,您既然是不愿让谁知道,那妾身一定能做到,实在是没什么认识往来的人,能说刚才的事。”
“纳兰容若。”
觉禅氏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她多久没有在心声以外喊这个名字了,可喊出口,竟是撕心裂肺地痛,眼前的沈宛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她、挖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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