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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因三藩之故,前线军费耗用极大,但国宴的奢靡并非纯粹浪费不可取,国宴的豪华隆重,彰显着清廷天朝上国的繁华昌盛。
玄烨知道昭妃持宫节俭,虽是好事,但这一次节俭不得,便亲自往翊坤宫叮嘱,昭妃面上是答应了,转身却仍旧克扣用度,惹得宫内议论纷纷。
只是别的人哪怕怨怼,也不过关起门私下里说,昭妃毕竟还是众妃之首,谁敢不敬畏。
唯有承乾宫里佟妃不好惹,内务府唯恐她挑事,什么都紧着承乾宫给,等佟妃察觉到宫里近来日子紧巴巴的,中秋宴就在眼前了。
这一晚玄烨歇在承乾宫,听佟妃款款一曲古琴后,笑盈盈地说:“眼下赏菊的时候,为何不搬几盆放在屋子里,和着这琴声,才更有几分意境。”
随口说起,“朕刚才一路走进来,三两日不来你这里,倒觉得冷清些了。”
佟妃起身让静珠收了琴,亲自端茶奉上后在一旁坐下,只等宫女们离开,才叹一声:“据说是为了后日中秋宴上装点,宫里的花眼下都不能随意用,哪怕去御花园摘一朵也有罪,还说一些养得好的,大可以拿出宫去卖钱。
臣妾听说这些,也不敢要了,反正花总要败的,还不如换了银子好。”
玄烨越听眉头越紧,哪里听说过御花园里种的花,不是供帝王妃嫔赏玩,而是拿去换钱的,那他还摆什么国宴,张扬什么国威,不如全折现换银子好了。
佟妃见皇帝脸色变了,心下暗自得意,不必她明确说出是哪一个的主意,也不管有没有这件事,皇帝总要去问那一边克扣宫里用度的事。
不过弄巧成拙的是,皇帝因为生气不想留下,一碗茶喝不过两口,便撂下要走。
“朕明日让他们送花来给你。”
玄烨走时只说了这一句。
佟妃怎么留都没用,等皇帝走远了才跺脚抱怨:“若之后昭妃那里什么事也没有的话,我这一晚算什么名堂,皇上来了都不留,明天那些个嘴碎的,不知怎么编排我。”
恼了好半天不能消气,便指使静珠:“去给我派人盯着,皇上今晚若又去了别处或谁去了乾清宫,我可要让那一个好看。”
而玄烨这里出了承乾宫,因心烦该怎么去找昭妃说这些话,还不能伤和气,便让随行的人先回乾清宫,只和李总管领着三四个小太监掌了灯笼,要在宫里散散心。
这边往后就是钟粹宫,不远不近走到门前时,他停下来看了看,都不记得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心里觉得这一处并不十分好,将来岚琪再回到身边时,要给她换了地方住才行。
正想得出神,钟粹宫的门突然开了,玄烨忙示意身后人熄灭了灯笼,便听岚琪的声音在说:“黑咕隆咚的找也找不到的,别又惊动了前头佟妃娘娘,明儿再来看吧。”
“那怎么行,明天一早叫洒扫的宫女太监捡了去,还有还回来的吗?”
说话的是环春,便见三两个宫女掌着灯笼沿着路找,似乎是掉了什么东西。
岚琪却懒洋洋地在门前站着不动,还埋怨她们:“你们再不回去,我可要回去了,我真不在乎的,不就是一只耳坠吗?我可说好了,万一改天在枕头褥子下找见了,你们可别怪我大半夜把你们推出来折腾。”
玉葵在那里笑道:“主子可真是够心疼奴婢们的,刚才谁急得眼睛都湿了?”
玄烨听了直笑,这小丫头的性子竟是半点儿也没变。
而他这静悄悄的一声笑,却惊动了细致的环春,那里“呀”
了一声问谁在前头,掌着灯笼靠近,一见是皇帝,吓得登时跪下了,后头玉葵、香月也跟过来屈膝行礼。
偏只有岚琪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可这会儿不傻也不行,谁能想到大半夜的皇帝没事在自家宫门前站着呢。
“主子……主子快过来……”
环春见岚琪一直不过来,急得转身唤她,她这才恍过神,忙疾行到跟前。
李公公这儿也让小太监们重新点了灯笼,一时周遭亮堂堂的,便看清岚琪身上一件常衣,梳着小两把头,鬓边簪了一朵翠玉珠花,干干净净的模样,宛若当初见她还是宫女的样子,想着是要准备安寝,身上的首饰都摘下了。
“不必行礼了。”
玄烨在岚琪屈膝时突然开口,又问,“身上凉不凉?”
岚琪愣一愣,忙摇头,玄烨便道:“陪朕走几步,环春你们跟在后头。”
环春大喜,起身见皇上已朝前走去,而常在却愣着不动,忙往前推了一把,低声说:“您可别呆呆的了,快跟上啊。”
岚琪醒过味儿来,快了几步跑到玄烨身边,玄烨转身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蹙眉说:“急什么,不怕摔着了?”
岚琪却伸出脚笑了笑:“才要入寝了,已经换的软鞋。”
她这一笑,玄烨的心莫名就暖了,方才散不去的怨气也少了许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又往前慢慢走着。
如今秋高气爽,是京城四季里最宜人的时节,寒冬未至盛夏已过,不必担心暑热难耐,也不会被冰雪冻得手脚哆嗦,能自在地舒展筋骨、赏月观星,本就不该心情郁闷辜负了这大好的秋夜。
“朕给你的书,在看吗?”
走了一小会儿,玄烨突然发问,想他说过等岚琪把书都看通透时才再见她,可今日一遇不想视而不见,心里正不痛快,哪怕她只是在身边待着,也能让自己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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