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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捻着腕子的佛珠,一双凹陷的眼窝似笑非笑:“我还要看着,她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究竟能折腾出什么结果。”
这要不是自己的亲妹妹,阮厚雄真想一巴掌搧醒她。
·
拨云堡空出来的场地,谢澜安做主隔出一个校场,四周密植枫竹,后头连接后山。
除非知情者,不会有人想到士林馆后还小隐于林地藏了这么个所在。
这里便用来训练她的武婢。
这些女孩子都是贺宝姿从坊间一人一人找来的,她之前在校事府做事,耳目人脉总有一些。
再者她身为女子本就留心,知道哪里有江湖女子匿于金陵城灰暗的角落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也知道哪些镖客武师的女儿,身上功夫不输男儿;知道小长干里有一个屠夫的女儿,天生力大无穷,却因日食十升,惹媒人耻笑,找不到婆家;也知道被罚配输作坊的官眷中,有人只因受到家中男儿连坐,一夕成奴,心志难平。
这些像尘埃一样委顿在阴沟穷巷,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罪者、弱者、隐于阴暗者、格格不入闺阁者,忽有一日,被人抹去了身上的蛛网尘封。
通过阮厚雄的关系从吴郡请来的两位教官,一人叫周甲,一人叫祖遂。
二人都曾参与过符安十二年的濡须口剿叛之战,来头大,脾气也不小。
一开始听说让他们调理女兵,两人觉得自己受了侮辱,险些翻脸。
后来见这些小娘子们在他们制定的苛刻训练下,居然有大半能坚持下来,这才勉为其难地卖给老上峰一个人情。
校场建好后,谢澜安来过一回,穿着一水绛色劲服的武婢们正在习练枪法。
祖遂站在木垒高台上,背着小手喝着小酒,一面监督。
他给她们选的枪杆子都是铁铸的,谁要是跟不上招式,便自己负甲去扎马步。
谢澜安在一声声叱呼中,踩着木梯登楼。
她今日一身直裾常服,祖遂放下了手上的扁银壶,向这位骁骑营领军娘子略略施礼。
却见女子神色微凝,目光远渺深沉地眺望着校场,久久未语。
祖遂以为她对自己练兵的方式不满,便道:“小老儿没练过女兵,从前怎么练那些毛头小子,如今也不会改弦易张。
娘子若以为不妥……”
谢澜安说:“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她眸里烁着一星寒火,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
祖遂一愣,没由来想起他第一日来时,那个食量最大的壮硕女子累得趴下,却又紧咬着牙痛苦地爬起来,哭嚎着说“我不想再回去杀猪了!”
的样子。
那声愤怒的哭吼让祖遂莽住了,他没想过女人身上也有这么大的一股劲。
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
谢澜安静静向校场看了一阵,转向祖遂,朝还在出神的老将深揖一礼。
“将军费心,请好好教她们。”
祖遂听了,苦笑一声,怪道都说这女郎了不得,他对怎么锤炼年轻人的筋骨锐气是行家里手,可这“费心好好教”
,便不止是监监工的事了,可真会给他出难题。
看着躬身在前的身影,他眼神和缓几许,应承了:“好,只好有人坚持得住,小老儿倾囊相授。”
“娘子也在。”
这时耳边传来一串木梯踩蹬的声响。
谢澜安转头,看见换了身劲装的贺宝姿,“你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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