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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燕侧首叫住一夕之间拔高了不少个子的少年,露出个笑来:“女郎找你。”
不多时,溯侑站书房门前,手指屈起叩了两声门。
里头悠悠落了半晌,像是刻冷落似的隔了一段时间,才传出薛妤的声音:“进来。”
溯侑提步进门,绕过屏风,拨开珠帘,见立于案桌前的薛妤。
很难的,她今日褪了素净的留仙裙,转而像宿州诸多女子一样,上身穿了件鹅黄地织金纱通肩短衫,配条百褶式裙,裙襕金装彩织,整个人仿佛都拢灯的丛丛暖光中。
溯侑顿了顿,轻声开口:“女郎。”
薛妤笔动作不停,直最后一笔落,她方抬眸,看向背窗逆光站笔直的少年。
他原本就不矮,期一过去,见着又高了一大截,若说以前眉间还能依稀看出些属于年少的稚气,经过一回,是彻底看不见了。
从前他容貌极盛,一垂便和花魁似的勾人心动,现那张脸彻底开,姿色不变,只是轮廓更深邃,线条也更流畅明晰。
可以想见,若是正儿八经拧起眉唬人,也能展露出一两分寒芒出鞘的锋利之感。
好像经此一劫,他才彻底大成人似的。
薛妤撂笔,纤细的指尖点了点一边堆放着纸张的案桌,惜字如金:“去看。”
说完,她又俯身忙自己的事。
溯侑走另一张案桌前,翻开最上面那张,一扫来,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不是薛妤的字迹,是善殊身边的女侍所写。
上面工整誊抄着因为汇觉的原因而无故丧命的人的姓名,包括陈淮南内,一共十六位。
除此之外,是那棵槐树上聚集的阴魂,那是十二个年岁不一的女娃娃。
最方签着善殊的署名,一字一画,认真而严谨。
是那位普度众的佛女为他们逐一渡过魂,做法超过的思。
也代表着尘灯一案此终了。
可溯侑仅仅看了两行,便看不去了。
他天对绪敏感,几乎是进来的一刹那,就识了不对。
薛妤话太少了。
即使她从来没什么大的绪起伏,可教他时尽职尽责,不懂之处也常段段解释,而今天,从进来现,一共只有个字。
——进来。
——去看。
那种冷淡并非天,而是刻晾着,晒着,不想多管,不想搭理。
溯侑前几日才松的弦又无声之间绷起,他重重地碾了右手手腕突出的腕骨,轻薄的皮肤很快泛出一团红,像不小心沾上了姑娘家的脂粉。
他捏着手中薄若蝉翼的白纸,默了默,起身走薛妤身侧。
像是迟疑了再迟疑,犹豫了再犹豫,他慢慢压了唇,声线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脆弱:“女郎。”
薛妤动作顿了顿,却没出声,也没偏头,像是刻等着某种等待已久的结果。
“我知错了。”
薛妤才终于撂了笔,她侧目,视线他脸上转了一圈,开口道:“说说。”
“你错哪了。”
见她终于肯打开了一道话题的闸口,溯侑垂看着自己匀称的指骨,道:“是我遇事冲动,行事莽撞,只顾前,不顾之后——”
“溯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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