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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啊,你这棉被睡硬了,便只管抬来,我与你弹棉花,绝不收一个铜子!”
这敢情好,沈渺请人家喝了一碗水,又把人送出门。
等她回来,济哥儿已经把被褥都铺上了,屋子里满是暖烘烘的新棉花的味道,湘姐儿只穿着里衣,高兴地脱了鞋,在棉被上直打滚。
沈家这前铺的门板只被燎黑了,沈渺一块块敲过去,都还结实。
于是她便只在门栓上又加了块烂木头做楔子,这样门栓彻底摇动不了了,铺面也打不开了。
这样这铺子便彻底变成了供她们三姐弟日常起居的房间。
回过头,她看见湘姐儿将绘小马的风车插在床头,会心一笑。
虽简陋,可这家总算像样了起来。
沈渺便又翻出来昨晚买回来的布,让济哥儿和湘姐儿都站着,她举着布给他们量了身,用针线缝了两针做好了记号,便坐在床边开始缝。
她不打算绣花,比着他们之前穿的衣裳款式,裁剪缝制便是了。
起初沈渺拿针线还有些生疏,后来绣了几针后这身体便好似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她做得便愈发快速了。
两个孩子的衣服用料少,缝起来也比成人快得多。
她在忙,济哥儿吃完药后便自个在院子里用木棍练字,不知是不是沈渺回来了,他肩上担子、心中愁苦顿时轻了,病好得极快,昨日与今儿都就没再起烧,只剩一点儿咳嗽。
湘姐儿也懂事地帮她分线,还帮她抻着布,她缝到晌午,包边、锁了扣眼,先把湘姐的外衣衫子缝好了,这孩子终于不用穿着里衣到处跑了。
给湘姐儿试穿上新衣服,鹅黄的颜色衬得湘姐儿面色白里透红,像个奶乎乎的小花生,她不知多久没有穿过新衣了,高兴得小脸通红,小喜鹊似的转了好几个圈,还快活地搂着沈渺的脖子不放。
“快松手,阿姊都喘不过气儿了,你站远些,让阿姊仔细瞧瞧好看不好。”
沈渺笑着把猴在身上的湘姐儿扯下来,拉了拉她的袖子,点点头。
她头一回做,针脚还有些糙,但还算合身。
午间沈渺本想做碗面对付一口,但没烧火,顾婶娘便来还陶瓮了,陶瓮里还装了小米粥,又给她们捎带了几张饼子。
沈渺推拒了半天没推成功,只好接了,唉,这人情真是越欠越多了!
顾婶娘临走前没忍住,拉着她的手垂泪:“……命苦的孩儿啊!”
看来顾婶娘也知道她是被休回来的了,沈渺自个不觉得丢人,也不觉着自个命苦,真正命苦的那个沈大姐儿已经含着无尽的悔恨死去了。
午间,济哥儿和湘姐儿都躺进暖烘烘、软绵绵的新被褥里睡着了,沈渺不爱午睡,便坐在午后暖融融的日头下,接着把济哥儿的外衫赶制了出来。
等他们俩睡醒,陶器铺子的伙计也挑着扁担送货来了,还送了几个土陶碟子,沈渺谢了他,还问了问哪家的炭火和铁器实惠,那伙计瞧见沈渺便脸红,磕磕绊绊才把话说清楚了。
都弄好后,沈渺便让济哥儿和湘姐儿穿戴齐整,就穿今日的新衣,还把湘姐儿叫过来,让她坐在圆墩上,她好好地给这个小妹梳了两个圆鼓鼓的发包,并将自己箱子里那一对蝴蝶绢花给她簪上了。
沈济看着看着,忽然敏锐地问道:“阿姊要带我们出门吗?”
沈渺将湘姐儿拉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六岁的小豆丁,随便一打扮都显得可爱极了,满意地点点头:“是啊,我瞧着你身子骨好得差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儿便去大伯家讨个说法。”
沈济情绪便低落了下去:“伯娘尖酸刻薄,我怕阿姊吃亏。”
沈渺惊讶地回头,这孩子居然会担心她了?
沈济被她瞧得不大好意思,低头盯着脚尖,半晌,突然目光坚定地抬起头来道:“先生曾说,为君子者,当以礼自持,不可口出秽语失君子之范,但若伯娘辱骂阿姊,我……我定帮阿姊骂回去!”
沈渺“噗嗤”
一声笑出来。
这孩子,读书虽读得有些傻,却还没傻到家嘛。
她心里暖暖的,好似自打离了荣家,她在这个陌生的世道上,遇着的都是好人。
沈渺习惯性揉了揉济哥儿的头,这回没有被躲开。
“别担心,你我又不是去打架,便是没有他们苛待你与湘姐儿之事,我三年未归娘家,如今回来,于情于理都当去拜会大伯才全了礼数,而且……”
沈渺弯腰刮了刮了济哥儿的鼻头,挑眉道:
“你怎知阿姊一定吵不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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