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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人头也不回,手中律管蓦地翻转,语调肃杀:“知道危险就带人全部撤出去,别在这儿添乱。”
陆秉瞪着地上那堆干柴似的骨架,聋了似的愣在当场。
那些蠕动的虫子啃噬血肉后涨大数倍,个个血红透亮,呈圆柱形,如小指般粗细。
所过之处,血肉被啃噬殆尽,只余下一具森然白骨。
揭开人皮之后,红色的虫子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嗷嗷嗷……那……那是什么……”
衙役嚎叫着往后蹬腿。
黑子屁滚尿流爬行到边上:“虫……虫子……”
眼见那堆恶心的虫子啃完一个大活人,从白骨爬向周雅人,陆秉吓得面无人色:“雅人……”
周雅人广袖一拂,拢了把腥风,手中的律管从腥风中穿过,悠扬地响了一声,四周的风向陡然逆转,往庭院的中心流窜汇聚,冲开了涌向周雅人的血色虫子。
方道长便是在此刻赶到沈家,刚进门就被飓风掀了一把,树叶和门帘簌簌作响,到处尘土飞扬,他盯着院中手持律管的青衣客发了会儿怔,随着那人扬起手,风向来去皆由他掌控。
“御风术。”
方道长瞠目,几乎难以置信,“他是不是眼睛看不见呐?”
陆秉不悦蹙眉:“看不见怎么了?!”
方道长一只手摔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摔得“啪”
响,有点兴奋过头:“看不见就对咯!”
陆秉的脸顿时一黑:“有你这么见不得人好吗?!”
可不是见不得人好,其实方才在鬼衙门相遇时,方道长便觉察到这青衣客目光涣散,但未作他想,结果对方竟真是个瞎子,还会御风,这不就对上号了吗。
方道长激动不已:“他他他,他是瞽师,听风知?!”
陆秉闻声回头,也有点诧异:“你居然知道?”
他当然知道,普天之下,能御风者仅此一位:“他真的是长安那位瞽师?听风知?”
瞽师乃宫中盲人乐官,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耳聪目盲。
因为瞽师双目失明,所以听觉尤为敏锐,对乐律的感知力更胜常人,除了祭祀之礼的歌舞献乐,还掌管律器的制作和调整,靠耳力精准修订律器的音律。
其中周雅人又最为特殊,他听力卓绝,耳朵的辨析能力极为精湛,能听八风之音,探风气之奥义,判吉断凶,引得天子赞赏有加,御赐“听风知”
这一名号,并声名远播。
更有甚者言,听风知能以耳通神,听协律而观季,审清浊,知天时,掌天道,为此有些推崇者称其为上古圣人。
因为蔡邕在《月令章句》中提过:“上古圣人,本阴阳,别风声,审清浊。”
陆秉以前跟周雅人交好,觉得他除了耳朵无比好使之外,挺正常一个人,本事绝对有,是位能人异士,但肯定没传言中那么玄乎,也并不端得高深莫测,更不装神弄鬼神神叨叨,便觉得那帮人大多都有溜须拍马的嫌疑。
但如今看来,似乎不是别人吹嘘,而是周雅人压根儿没在他面前炫过技,以前跟他切磋的仅仅只是拳脚功夫罢了,从来没露真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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