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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梁振玉如此问,曲芙蓉瞧着梁振玉手里还攥着的那个小肚兜,忍着心里涌上的酸楚和眼中涌上来的眼泪,缓慢而又十分清晰地说道:
“这个肚兜一直藏在我姥姥家,是今年过年守岁的时候,姥姥交给我的。
姥姥还说,我爹和我娘其实一直在悄悄打听我姐姐的亲生父母。
不过,我姐姐一直不知道,她不是我爹娘亲生的。”
梁振玉全身抖动起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女儿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从惊喜到绝望,从重新燃起希望,再到坠入深渊,轮番的搓磨击打,已将她的心击成了碎片。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几近崩溃,眼看就要晕厥。
李芸苓连忙将梁振玉扶到榻上躺下,给她喂了些水,又喊人去请大夫。
梁振玉不肯躺,稍稍恢复了一下,便挣扎着坐起身,摆手止住李芸苓,将目光转向曲芙蓉,问道:“你既然说,你姐姐与你家人失了踪影,你或是报官,或是在家中附近打听寻找,为何却来到了这相距遥远的澄州城?难道你姐姐、你爹娘来了此地?”
苏莫寒的目光也紧紧盯住曲芙蓉,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曲芙蓉来回瞧着梁振玉与苏莫寒,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回答。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曲芙蓉张了张嘴又顿住。
关于自己爹娘失踪那些村人的传言、二伯曲其璞对她的叮嘱、她和老货郎讨论的话,她本不想让外人知晓,更不想让苏莫寒知晓,这些本也是她躲着苏莫寒的缘由。
可如今,这些话成了她绕不过去的坎。
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说出实情,毕竟,她面对的是姐姐曲雁荷的亲生母亲和亲哥哥,他们有权知晓曲雁荷的一切。
何况姐姐如今失去了踪影,她更得把详情告诉他们,好让他们一起参详,一起帮着寻找。
曲芙蓉便原原本本的,将如何发现家中无人,如何认定爹娘带着哥姐来了澄州城,又是如何千辛万苦来到澄州城,却没有寻到爹娘,一一从头细说。
只是她隐去了礼字坊桂花巷辛字伍号吴宅这一细节。
就连她二伯曲其璞的话、她和义父对爹娘到底是遭了河妖还是投了海匪的猜测,她也没有再隐瞒,全都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
曲芙蓉说完了这些,便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瞧梁振玉和苏莫寒脸上的表情。
屋子里静得可怕,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
然而梁振玉和苏莫寒听到这些话的震憾,不用说,曲芙蓉也能猜得出来。
她的话,必定就像狂风暴雨掀起的巨浪,在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翻滚。
连曲芙蓉自己都再一次陷进深深的痛苦之中。
曾经她极力想逃避的残酷事实,不得不又一次直面,曲芙蓉感觉自己再没了说话的力气。
她不再说话,也没弄出动静去打破屋子里看似的平静,只是低头抚弄着自己的衣角,默默地在心里咀嚼痛苦的滋味。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曲芙蓉终于听到梁振玉悠悠地叹出声来,“我的儿,我的儿啊,”
她似乎已经无法说出其他的词语来了。
梁振玉伸出双手,搂过曲芙蓉,颤声道:“小七,好孩子,你受苦了,我没想到里面还有如此多的隐情,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曲芙蓉伏在梁振玉的怀中,泪水扑簌簌从脸上滑落。
梁振玉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哭吧,孩子,不怕,有我呢。”
自打姥姥过世,曲芙蓉还没有如此痛痛快快地哭过,她甚至很少在人前掉过眼泪。
一路上,她学会了与陌生人周旋,学会了隐藏自己的面目和情感,让自己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将自己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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