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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高兴于这场酣畅的雨,转而看见幼瑛背上的那团物后,笑才慢慢敛下去,赶忙上前帮忙。
“我劝过长楸娘子不要去县里卖艺,在这道沙梁子,起码有佛陀在、有僧侣在,收留了多少无家可归的人。”
“长楸娘子偏偏不听,想着那群人不会如此。”
“他们说是边军,实际上比山匪还要歹毒。
外边儿的胡人还没有来,他们就将刀尖对向供养他们的民。”
“我和老汉本好端端的在县里种田,他们借着收成好之由,压价拿了我们五亩地,说是官府代耕,来年会分粮食。
每户人家拢共就八亩地,我哪年才能见到他们的粮?”
雨珠冲刷窟壁,沙梁子里住着的画匠、泥匠、塑匠还有僧侣都送来了草药,蓑衣大娘点上火炉子,焰火汪汪的发蓝,她一面给长楸擦拭身体,一面又唾骂县里上下。
“沙州郡这么大,官府都不管吗?”
幼瑛问。
“嗳哟。”
旁边火柴上烧着水炉,水里不停的翻滚细沙,大娘说:“这年头当官的,只要看不见、听不见,郡县里就是一片祥和,要是吵到他们耳朵里,他们装模作样的本事高着呢,只能凑合过日子。”
长楸的后背和半边身子都被泥沙摩擦得血肉模糊,沙子紧实的黏在体肤上,擦不开,幼瑛捣好药后,提起水炉,再过去窟檐端来一早就盛接着的雨水,将之和滚烫的沸水混在一起。
“大娘,先把布巾润湿,敷在她的伤处。”
幼瑛也跪坐去草席旁,用雕刻刀削着木材薄片,用来给长楸刮净身上黏沙。
大娘闻言照做,随后问:“娘子,长楸是好人,我很感激娘子搭救,你知晓她是乐户吗?”
幼瑛点点头:“我知晓,还是救人要紧。”
“嗳…”
窟内一时安静,木材碎屑一片片掉落在潮湿的黄土面上,袭铮既为国公,又兼任地方都督,本不合规,却又可看作是圣人对他的荣誉加封与信任。
“大娘,魏国公可有到任过?”
幼瑛问。
大娘摇摇头:“他早年战场受伤,腿脚不便,哪里来过我们这边陲苦地,到头来还是府内的长史代任。”
“荀庸长史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大娘说道,“倘若将军还在便好了。”
“将军?”
幼瑛还是在给长楸轻轻刮沙,时刻注意着她的面色,手上动作轻之又轻,而对于大娘的话也稍微提了些心思。
“是啊,”
外边儿的风雨还在潇潇下,大娘拿来火炉靠着草席,“当年将军领兵灭赤降,没曾想…长安里的贵人都说将军冒进,连为将军上言的大学士都命殒黄泉。”
“将军常年戍边,赤降两万大军过来时也是守到了最后片刻。
每逢他凯旋,他都将所赏的财物分给我们这些村妇,还在郡县中买下屋舍,安顿各处流民。
他这样的罪过未免太重了,就那样正法在了取国城门,这哪里是死于边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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