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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待在这个让他爱恨交织的,给予过他无限偏爱,也曾给予过他难以忍耐的痛苦的少年身边。
斯钦巴日嘴唇哆嗦着,沈怜枝的痛苦是如此明晰尖锐,浪潮一般翻涌而来,使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脑海中亦是一片茫然,只有心口的痛是这样鲜明。
这种痛直击灵魂,斯钦巴日一个字都无法说,在他怔忡的那一瞬间,苏日娜先他一步跨向沈怜枝,女人指着倒在雪地中的,眼神空洞的沈怜枝,尖声喊道:“他要弑君,弑君!
还不快将他关起来!”
她还是留了余地,没直接将怜枝斩杀,而是留他一条性命,她一声令下,边上那些侍仆们便沉着脸走上前来,而后反剪怜枝的双手将他拽走——
怜枝一动不动,仰起头时正好与斯钦巴日对视,概是风迷了他的眼睛,所以斯钦巴日眼角才会多那一抹湿润。
他们实在对视太久,苏日娜不由摒住呼吸——好在斯钦巴日并没有说话制止她的举措。
如果苏日娜能看见斯钦巴日望向沈怜枝的眼神,恐怕她就不会有那样的担忧了,那眼神中唯余失望,痛楚。
那样深刻的绝望,好像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面前这个人。
“沈怜枝。”
最终斯钦巴日沙哑着嗓子叫他。
“我等你后悔的那一天。”
怜枝被关进了羊圈。
大夏有规矩,叛逃者要被扒掉衣服,关进羊圈里,变成最低等的奴隶——
这是斯钦巴日亲口告诉他的。
他仍然记得斯钦巴日对他说这句话的情境,少年邪笑着朝他逼近,而他害怕得瑟瑟发抖——
那时候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只有害怕,其实那也很好,至少……只是害怕,而非其他。
羊圈里太冷了,冷风顺着木篱吹进来,吹进骨头缝里,那夹着雪的凛冽寒风吹得他十指又开始发痒发痛——倒底曾是大夏的阏氏,苏日娜还给他留了点脸面,不曾真将他的衣物剥了。
稻草顶棚也挡不住雪,怜枝裹紧外袍,眼睫上已覆上一层白,刚睁眼没多久的小羊羔也被冻得发抖,一个劲儿地往怜枝身上靠。
怜枝抬手抱住它,又将它往怀中拢了拢,被雪淋的湿漉漉的小羊羔蜷缩着腿与一样蜷缩着的怜枝依偎在一起——
夜深了,黑漆漆的羊圈中寂静无声。
这是真正的羊圈,肮脏,腥臭,堆积在一起的羊粪叫人无从下脚,一只只羊偎在一起,膻味浓得叫人作呕。
“咩……”
小羊羔暖和过来了,不安分地在怜枝怀中动了动,蹄子不慎碰着怜枝红肿的手指,痛得怜枝轻嘶一声,只是来不及挠一挠,又是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棚门被开了一角,而后伸进一只女子的手。
“阏氏……”
是萨仁。
怜枝神思恍惚地看向她,萨仁猫着腰钻进来,等她整个人全然站在怜枝面前之后,他才发现萨仁背上扛了个羊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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