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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眼尾闪了闪。
“她如果不愿来饭店,我这曾祖父倒可以走一趟——”
“我不相信您不知道!”
祭冠礼突然发起怒来。
老人今天的抽探太不对时机,何况老人像精一样,把所有祭家晚辈捻在指尖玩,怎会不知道则云失踪?想必,只是要看他这“感情不被过问”
的长曾孙的笑话!
“您继续您的雅兴,冠礼不奉陪!”
瞥一眼桌上的画,他转身往外走。
“你那个儿子,我的长玄孙——”
老人像是从丹田发出声,嗓音又长又有力,彷佛武侠小说中的什么派什么门高人。
祭冠礼急行的脚步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煞住。
老人刻意拉高语调。
“那个胖小子——我给他取名叫祭俊。”
祭冠礼的背影很僵,隐隐在发抖,像是有什么无形物在辐射。
老人扬高粗白的双眉,悠悠地晃回桌前,拿笔在画上题字。
“这字画记得叫人裱背,是我这高祖父给祭俊的弥月贺礼。”
祭冠礼猛地转身,大步走回书桌前,一把抓起老人的字画。
“我一点都不喜欢您取的这个名字!”
冷冷迸出嗓音,捏着字画,转身便走。
“小子!
题字还没干,别印上自己的掌纹——”
砰——一声足以震破玻璃的巨响,回应了老人的交代。
祭家海岛形似巨龙盘踞海面,周围广袤的大洋没边没际,色泽苍翠,海天相互辉映,多层次的蓝光邻邻闪闪,透澈得发亮,波浪被风剖开,海上没有嘈杂的海鸟。
所有的鸟儿全飞往岛上高原,旋绕着神庙式雄伟壮丽的建筑——
祭氏主宅矗立在高地草原中央。
多少年来,主宅的那片大草原,不曾枯黄,祭家卓然傲世的子孙们在此奔跑嬉戏。
听说他们的始祖是乘龙降临这座岛的天神,他们是高贵骄傲的神秘华族。
那个男孩出生时,就是平辈之首。
祭氏家族的族长把他高举在天,以古老的语言祝祷他的诞辰,终年香烟袅袅的家谱室里,他的名字被写在黑亮的碑墙上,是金色的,象征富贵吉祥,贴盖红丝布代表生之喜悦。
这个尊贵的小生命从此茁壮成长,领导手足们奔驰在浩大草原上,体魄一天天健实剽悍,性格无比坚毅,他是个天生的王者,谁也抵挡不了他的魅力,阻止不了他的侵入,他是桀惊不驯的祭家男儿,自信骄傲又热情,严峻沉稳又疯狂。
“冠礼……”
贺则云睁开眼,窗外一片阳光反射的亮绿色薄膜飘浮在半空,现在是高原的正午吧——
她刚刚又作梦了!
这阵子祭家似乎刚忙过一场什么大事,时常可以感觉到房外有人在走动,几天前的晚上,甚至听得见庄严的喃喃声,彷佛是什么梵音,或者那只是高原某处的松涛声。
见过祭祆儿没几天后,他们给她换了房间,用一张带轮子的华丽沙发床,推着正坐月子的她,进到这一间大套房。
卧房与起居室透过拱门相连,一样豪华的寝具、雕龙的梁柱、落地门外的大露台、向下延伸的长阶……与上一间的格局并无不同,只是这间居室多了她熟悉的气息——他们说这儿是祭冠礼的房间。
他每天早上起床会打开落地门,迎着朝阳跑下露台的长梯,奔过露珠初凝的绿茵茵草原,跳进湖里晨泳;偶尔他会驾着直升机,飞到龙鳞湖划船,在那平和的湖面,欣赏晨景。
他精通很多事,受人爱戴,但最喜欢独处,一个人站在山巅听风,看着夕光披满整座海岛。
他是令这个家族骄傲的长子、长孙、长曾孙,是手足敬佩的兄长,下人称颂的主子,他像个最完美的典范,从没让人失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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