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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瞧这一句,或以为是在颂春,可连着这诗的下句,落笔之人的心思便昭然若揭了——
即见君子,云何不乐。
分明是少女怀春的含蓄情意。
伴随着贺九安的轻笑,季珣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时两人在东宫外交谈时的情景,如墨的瞳仁中翻滚着些许妒火,若是再细细看去,还有几分难过。
他不禁自问,为何偏偏是这句?
若是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本该再过些时日,待宫中御花园的桑树抽了新芽时,她故意跟在自己身后,一字一句念出的这句诗。
从前他听见时,虽面上强装无异,心中的悸动却不是假的。
可他还没等到桑枝抽芽,她便已经将这句诗赠给了旁人。
“孤乏了,你记得同宫门侍卫报备留宿,你曾经住的寝殿,孤已命人收拾好了,届时直接去便是。”
许是心中烦闷,连嗅着她信笺上的甜香也觉得燥,他向贺九安丢下这句话,转身匆匆离去。
“行!”
季珣一向将情绪隐藏得极好,贺九安并没看出好友的不悦,只借墨提笔,映着烛火,在那句小诗下回落了一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2]。
翌日一早,持盈吃着膳汤,心中却惦记着那封情信。
昨儿她本想从周辞说过的话里拈几句,可落笔时总觉得太过刻意,不似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娘能说得出口的言语。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新的,便从上一世同季珣念过的诗中挑,又怕万一两人私下聊过这些,还特地选了句还不曾发生过的。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做事比之上一世更为妥帖,便有些自得。
稍一不慎,便溅出些汤来,洇湿了衣襟。
“哎哟!”
拂云闻声而来,忙替她擦拭:“公主怎地这般不小心,还好是初春,穿得厚些,不然烫坏了肌肤,可如何是好?”
她凝着自己的鹅黄衣裙,眸光黯然一瞬,抬首吩咐道:“刚好,你给我寻那件绛红的襦裙来吧。”
拂云抿唇一笑,打趣道:“公主不是一向喜欢鹅黄吗?怎地这两日总是寻旁的穿呐?奴婢还以为,它们被关在阁中,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呢!”
“要开春了,桃红柳绿时,自然要穿得应景些。”
“依奴婢看,公主才不是为了应景,怕是有了心上人吧?”
“让你乱说!”
持盈佯愠,抬手去与拂云打闹,看她嬉笑着跑远,收敛了笑意。
她自幼便喜欢鹅黄,如春日里的迎春,显得生机勃勃,入宫后,见季珣的衣边也常着明黄,就在心底暗暗把它当成两人不为人知的默契。
渐渐地,便成了选衣时的习惯。
纵然后来和亲北燕,也不曾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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