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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二兄又挑食了,快打他屁股。”
念奴指着裴麒的碗,向她阿耶告状,裴麒瞪她也不怕,嘟着嘴,哼哼地甩开脑袋。
在裴彦麟看过来前,裴麒抱住碗筷,把挑拣出去的饭菜全部捡回来默默吃掉。
一家人难得坐在一处吃一顿饭,用完晚饭,婢女牵了念奴回去,裴鹤年想陪苏星回回院子,苏星回想着他学业辛苦,只说时日还长,让他回去歇息。
裴彦麟要和裴麒单独说会话,她想听听说什么,可裴彦麟分明不允,态度甚至十分强硬地命兰楫陪她回去。
裴麒这孩子对她的抵触情绪是那样强烈,让她没有任何准备,心里仿佛胶着什么,一根软刺就这样硬生生地悬在心口。
她抚着胸口,腰那儿却疼得她倒吸凉气,走路都有明显的异样。
“可能是小郎君撞得狠了。”
兰楫替她按着。
小孩多是没轻重的,使着劲地往身上撞,大抵也好不到哪去。
苏星回摇头,“只是皮肉疼,不要紧的。”
养育儿女的经验她半点也无,念奴或许是因为年幼,还不知事,鹤年那样的性情却非人人都有。
在裴麒身上的精力,总是少过他的兄长和妹妹。
她蹙紧眉心,兰楫担心更胜,“先前还跌了一跤。
这样不行,奴得去请医师来诊断。”
苏星回拖住她的手,“久不活动,扭了筋骨,不是什么大事,与其大张旗鼓请医师不如抬檐子来我坐回去。”
见她再三坚持,兰楫请她先去房里等候,她去叫人来。
苏星回答允了,听着足音急急远去,她也跟着廊下微弱的光线,慢步走回书房。
庭上槁梧在风里飘荡,卷了满地的枯蝶,她贴靠着楹柱,空旷阒静的深院,冷月照着,竹篾打在幼子掌心,却是在剜她的皮肉。
她扣住门扉就要进去阻止,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直直撞进她的心头。
“她都不管我,我不要叫她阿娘。”
“是谁教你这么说的?道听途说,中伤父母,就是你学的仁孝礼义!”
鞭笞稳而沉,落下直见皮肉绽开,男孩断续的泣声撕裂夜晚,“不用教我……我都知道,她……她根本不要我们。”
“阿耶要我们立身行己,仁孝齐家,儿无愧阿耶教诲,可阿耶……阿耶为何要偏袒无德无行的人……”
扣在门扉的手指撴皱了纱,生生拗断了指甲。
苏星回捏着残甲,胸口被千丝万缕的幽凉填堵。
鹤年洒落,念奴纯真,她以为负疚稍减,时日可待。
小儿毫不留情地撕开她的自欺欺人,才知裂隙修补过后,痕影犹不能弥。
受伤的又岂是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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