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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们远远地缀在身后,几次伸手扶她都被推开,正当她们左右为难时,裴彦麟身边的厮儿裴粤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裴粤长得精瘦,行事却伶俐稳妥,他小跑过来拦下了苏星回,叉手道:“娘子怎就走了呢。
昨天夜里神都下了场冻霜,厉害得紧,阿郎忙差了奴来请。”
苏星回身体僵住,微蜷起十指,才觉皮肉过于紧绷,竟挣开了结痂的冻疮,辣丝丝地疼。
“书房的那个人?”
她不喜那人的眼睛,深洞洞带着攻击性。
“娘子是说洪先生吧,他已经告辞离府了。”
裴粤走在身侧,仔细地替她引路,“地面湿滑,娘子当心。”
苏星回木然颔首,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入袖中。
裴彦麟性命无虞,三个儿女必然也相安无事,莱阳郡公的卓著功勋尚能泽被裴氏一族。
只是她比谁都明白,烈火烹油之象往往是大厦将倾的前兆,尤其在今岁过后,女皇改元甘露。
所以那年,裴家只手遮天的朝廷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数,才会酿成甘露悲剧。
这根茫刺剜进苏星回的血肉,勉强直一直脊梁,都疼得她引颈哀声。
褚显真来白雪庵见她的那晚,昏灯骤白,僵冷如蛇的手掐在她脖颈,一遍遍问她疼不疼,却不要她发出一声痛吟。
她说:“孤鹤从来不得眠,疼的一直只有裴彦麟罢了。”
苏星回先负疚,尔后又负罪,当她从生死之门爬回来,有机会重走当年的路,愧对的一切都该有个说法了。
到书房的路不长,苏星回却觉得像一辈子,久到再见裴彦麟,都像人生一个全新的开端。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物件,因何而返。”
裴彦麟的目光穿过光阴,重新逡巡在她脸上。
话里却不似在问她。
帘影斜落,他还穿着先前那件白罗衫,服帖的绸料底下,肌骨走势紧健,不似回忆中的人。
裴彦麟其实不擅剑槊,年轻时他以四书和法算闻名两都,是个风度秀雅的人物。
但他又爱体面,骑射上的不足后来都在庙堂上争权夺利找补了回来。
苏星回抿住唇,腿骨很疼,她还是朝前走。
裴彦麟目露一丝迷惘,“苏星回?”
“嗯。”
血丝从眼底浮上来,苏星回像吞下烧红的炭,“我回来了。”
她走得越近,裴彦麟负在身后的手指攥得就越紧,痛觉很尖锐,至少证明不是药石致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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