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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不高兴,“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回去?”
“嗯?”
池镜顷刻才晓得她是问那两笼鸡鸭,就笑了笑,“昨晚上你回房才说要回娘家,大嫂想必已歇下了,不好叫她预备东西,早上咱们又走得这样早。
所以我叫人看看有什么就带什么,总不能叫你空着手回去。”
那布料带两匹回来也好了,偏是这些东西,仿佛他们连家再发达也摆脱不了吃喝拉撒。
当然她们连家的确是这样,她也没话好说,只好闷下声。
池镜想起玉娇说过的关于秋五太太的话,不外乎那句常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笑了笑,伸出胳膊来揽她的肩,脑袋也歪靠过来,“能吃能喝的东西不好?送得金贵了,你娘又不舍得用,最后都落给了谁?”
玉漏因而看他一眼,低声嘟囔,“我才懒得理她,是她自己不争气。”
心上却柔软了些,有些恋恋的意味,不知是对谁。
比及天还未大亮,池镜将车马停在连家门前,先跳下车搀她,一面了望街前头。
根本看不见西坡那铺子,所以心里益发不安,摸了摸鼻子道:“我送你进去?”
“你这会要进去,我娘还不紧绊着你说话?倒耽搁你读书。”
说完,玉漏又觉得不大好,不论他喜不喜欢,哪有到了家门口还不许进去的道理?因而又道:“真要拜见,下学后到这里来吃午饭好了,我叫厨房多预备些好菜,等你。”
池镜听了这话不免高兴,“那我就在这里吃了午饭再回去,也是顺道的事。”
玉漏一面答应,一面让开,朝他挥挥手,招呼着担东西的小厮进门。
可巧那大门留着缝,看门的小厮不知哪里去了,玉漏一径引着人将东西搁在前院。
赶上秋五太太刚打发了连秀才往衙门去,正往里头走,蓦地听见前院有响动,便又折身从前厅钻出来。
一看是玉漏回来,脸色就有些不好,倚在那门框上笑道:“我当是谁呢,大清早的,原来是飞上高枝的人又肯飞回我们这地界了。”
听这口气便知是为昨日没有款待她的事,玉漏也懒得同她分辨,回头打发几个小厮,“你们还去史家候着三爷。”
那几个小厮也不指望连家的赏,忙慌走了,剩两笼活鸡活鸭摆在地上。
玉漏掉过身来,向她娘一笑,“我可不是打空手回来的。”
秋五太太少不得走来数笼子里的鸡鸭,一数十二只,心里喜欢,面上仍将嘴撇着,“有什么不得了?这还是亲生的姑娘呢,人家二奶奶跟我非亲非故的,还送了那么些料子给我裁衣裳。”
“你当她送你几块散碎料子就是好心么?难怪人笑你上不得高台盘,随便施舍你点东西,你就当人活菩萨似的供起来,还不晓得人家背后怎样笑话你。”
玉漏一面说,一面捉裙踅进前厅,一径往里走。
秋五太太忙跟在后头,左手打右手地和她理论,“笑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值得人笑的?我看是你不惯把人往好处想!
我看你们二奶奶就是个极和善极大方的人!”
那是她没听见络娴如何到处同人形容她粗鄙贪婪的嘴脸,不过昨日一个下午,玉漏就听见满府里传遍了她的笑话,都说她为了省点灯油钱,平白将自己摔了个鼻青脸肿。
又有人说不是,还是给连老爷打的,只是强撑脸面不肯承认。
还有笑她进一趟府里,管它野猫野狗嚼剩的骨头,都肯包回家再嗦一遍。
但这些话说给她听她也不会觉得痛痒,她这几十年,早习惯了没尊严,一力维持的“体面”
也全不对地方。
两茫然(o三)
玉漏冷笑着坐在椅上,紧着叫人上茶,吃了半盅,火气不由得消了点下去,又忍不住去看秋五太太脸上的伤。
那张脸没有脂粉遮掩,伤痕明显,有一道斜长的划痕很是触目。
倒不信她爹会动手打人,便待理不理地问:“你这脸上到底是怎么弄的?”
秋五太太憋了好些时候,总算有个可亲的人抱怨,那嘴便似开了闸,一泻千里,又拍桌子又骂人:“那杀千刀的小浪货,我好吃好喝养着她,她非但不孝敬我,仗着你爹喜欢她那副妖妖俏俏的样子,竟敢和我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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