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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娘错愕不已,“是被鬼差抓走的吗?他又不能入轮回,鬼差抓他做什么?”
“不是被抓走,是去寻人。”
桥妧枝解释。
“寻人?”
窈娘更不解了,心直口快道:“我们这些入不了轮回的鬼总是很怕下面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差,他一去,还回得来吗?”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只剩下极轻的嘟囔。
窈娘知道自己嘴快了,有些尴尬,道:“我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桥妧枝握拳,没吭声。
他明明说只去一盏茶的功夫,如今已经是第二日,换算成黄泉时辰,已是半月,他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变故。
“会回来的。”
她说。
见她终于肯说话,窈娘心下一松,忍不住凑近她道:“女郎,你好像特别相信他。”
“相信。”
冥钱烧完,桥妧枝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灰尘,语气坚定,“他既说了会回来,就一定回来。”
她说话时眼中有亮光,看得窈娘莫名觉得心软,忍不住道:“女郎,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郎君。”
问这话其实是出于调笑意味,原本不曾想她会回答,可下一瞬,却听她道:“喜欢啊。”
少女衣衫被风吹动,墨发飘飞,极为认真地对窈娘道:“我喜欢他,喜欢很多年了,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拉着我跑出长安时,我就已经喜欢他了。”
她太坦然,倒让窈娘十分错愕,歇了调笑的心思,讷讷道:“可是女郎,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但殊途同归。
其实这些话,都是说给世人听的。”
供桌上的三炷香烧完,桥妧枝对她道:“等我改日再来看你,你要是有事寻我,就去长安兴宁坊桥府。
长安城内道士多,路上小心些,别被那些人抓了。”
窈娘下意识点头,看她背影越走越远,突然觉得鼻尖有些泛酸。
至于为什么有些难过,她自己都不知道。
桥妧枝并没有着急回府,只沿着朱雀大街缓慢向前走。
冬至已过,还有一个多月便是新年,长安集市也多了几分生气,沿路可见书生在路边卖字画春联,有些书生身边还会跟着家中妻子,坐在一旁剪窗纸,较之以往热闹不少。
这一年,长安干旱,护城河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浅溪,百姓过得不好,便将希望寄托于明年,希望明年多一些雨水,希望明年有个好收成,更希望国泰民安,再也不用担心再一次被胡人赶出长安。
因此,即便过得不好,他们脸上总是带着几分笑意与期许。
长街熙熙攘攘,桥妧枝却觉得有些不习惯,这些时日,她习惯身边总会跟着一只鬼魅,习惯她出声就会随时有人应承她。
街边传来一阵炒栗子的甜香,她站定,去摸荷包,却发现今日只带了几块碎银,不过倒也足够买一袋滚烫的栗子。
卖栗子的商贩见她站着不动,主动开口:“女郎又来买糖栗,还是像以前一样,两袋糖栗吗?”
桥妧枝忍不住问:“你认识我?”
“女郎样貌出众,又时常来我这里买糖栗,我自然记得。”
闻言桥妧枝笑笑,将碎银递给他,道:“今日只要一袋糖栗。”
商贩收下银子,一边为她装糖栗一边叹道:“今年没有雨水,哪怕栗子耐旱,收成还是少了不少,卖的便有些贵。”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骚乱。
桥妧枝下意识看去,却见禁军从酒楼中压出几个身着麻衣的普通男子,驱赶着往衙门走去,而周季然却持刀立在一旁,面色冷峻,唇角满是讥讽。
察觉到她的目光,周季然侧身,对上她的视线,只看了一眼,便很快离开。
长街喧嚣,她看到周季然薄唇一张一合,对身后将士说了什么,随后转身上马,带着禁军走远了。
商贩将盛好的栗子递给她,“女郎,你的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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