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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地,他看见瞿清许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
——自己刚刚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丧良心的话?
闻序抿紧了唇,脚下挪了半步:“我的意思是——”
“不用说了。”
泛红的眼眶里逐渐盈满了隐忍的哀怨。
瞿清许一声干笑,夜色下那张漂亮如玉的容颜却无端多了分惨白。
“我很抱歉,没能让你快快乐乐地度过十七岁的最后一晚。”
瞿清许后退一步,垂下眼帘。
“天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晚安,闻序。”
“——等下,卿……!”
他抬脚要追,砰的一声,车门在他面前关上,他清楚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少年声音:
“回家——对,不用给他开着车灯照明了,现在回家!”
车子一秒都没有迟疑地响起发动机的轰鸣。
大风吹起闻序纷飞的额发,少年眼看着黑色轿车从他眼皮底下疾驰而过,排气管道内因猛踩油门排出的黑烟扑面而来。
他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弯下腰,肺部因为灌入凛冽的空气,掺了玻璃碴子般刺辣辣的疼。
不该这样的。
他脑海里一个声音懊恼地说。
可当闻序撑着膝盖直起身子,瞿家的车早就消失在他的视线深处,只留下道路旁孤零零的一盏路灯,照亮了形单影只的少年。
“以我对他的重视,我们有了矛盾,我心里比谁都难受。
可是我记不清最后我们有没有和好,又是怎么和好的。
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开了,到最后连一句抱歉都没来得及说,那他岂不是要怨我一辈子……”
闻序那几乎称不上回忆的回忆里,满是破碎的、断片的情绪和毫无关联的画面,若非本人亲历,瞿清许绝对也辨认不出闻序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比起残破的记忆,更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黑夜里,瞿清许悄悄伸手,抚上睡袍胸前的口袋。
口袋里,放着那个六年前的姻缘符。
六年来,不管他跌落得多么惨、多么痛,他始终记得把姻缘符带在自己身上。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现在掏出这姻缘符,让闻序陪自己去一趟重山寺,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可是那又是他们真正期待的吗?
用一张姻缘符就让闻序念着多年前的旧情,绑架他为自己赌上一切,只为了一个早已面目全非、泥泞不堪的自己吗?
他可以碾作尘埃,闻序的爱不可以。
“你说,我耽误了六年都没找得到他,他会不会怪我太无情?”
瞿清许抬眼,看见闻序惆怅地对着天花板叹息。
于是他笑笑:“可是这六年他也没有来寻找你啊。
你不也没责怪他吗?”
“那不一样,”
闻序果断回答,“这六年,我虽然失忆,可总是时不时就会做梦,梦到他对我哭,求我找到他,带他走……说出来可能有点封建迷信,但我认为这或许是老天对我的点拨,这些年他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只有我救得了他,我等不起。”
瞿清许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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