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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闭上眼,流不出的泪在眼底化为死寂的冰。
她既醒了,他隔日便要赶回京师驻军的训练,吩咐宫女善加照料她,她坚持搬回亲姐寝宫,他也由她,但命人每日将她起居情形修书一封,快马送给他。
綾妃的目标只是剷除宠妃,她应当安全无虞。
每日送来的信中叙述,她似无异状,只是独自关在亲姊寝宫内,镇日不出,而他写信给她,她一封也不回。
七日后,父皇归来,驻军训练也结束,他单人匹马,仅带了数名护卫,赶在军队拔营之前飞驰回宫,回到宫中时已是深夜。
他不及卸甲,也不及面见父皇,直奔琬妃宫室,然而一问宫女,她命人开了宴席,正与皇帝共饮。
他起了疑,不要人通报,悄步走到寝房之外,往半敞门扉里一望,不由得惊愣原地。
桌上杯盘狼藉,宫女侍立两旁,他父皇苍老的脸庞带着哀戚与酒意,注视着席前翩然起舞的少女。
她盛装打扮,身着她不爱穿的飘逸宫裙,满身她不爱佩戴的环珮叮咚,莲步轻移,踏的不是她家乡的祭灵舞,而是她不爱的宫廷舞。
她不像她自己,却像她柔顺婉孌的亲姐,她跳的是她亲姐最擅长的舞,她的首饰衣装就是她亲姐的遗物,她的亲姐似乎就盘据在屋樑上,幽幽俯瞰。
他震惊得动弹不得,看着她一舞已毕,在皇帝面前盈盈跪倒。
「这是姊姊生前最擅长、皇上也最喜爱的舞,小喜盼能以此告慰皇上与姊姊,因此大胆献丑了。
」
「你跳得很好,很好。
」他的父皇拭去眼角泪光,伸手欲扶起她。
「小喜不起来。
」她垂首不动,语调坚决凄婉,「姊姊受人诬害,自尽身亡,皇上若不为姊姊申冤,就请赐死小喜,让小喜随姊姊去吧。
」
他只觉背脊窜上一股惊悸寒气,以父皇对琬妃的宠爱,她该知自己不必如此做,父皇也不会坐视不理,她做这些事、说这些话,全都是别有用心……
「傻丫头,朕若让你受半点伤害,怎对得起琬妃?」皇帝托高她嫩白下巴,凝视她酷似琬妃的秀艳容顏、楚楚眼波,眼神渐露痴迷,「你很像你姊姊……」
他挺拔的身躯剧烈颤抖,骤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听见她命人另开筵席,要与他父皇转入内室,他又恼又急,迈步就要闯入。
「殿下,」守在门畔的宫女立刻阻住他,囁嚅道:「小喜姑娘说,今晚你若踏进这道门,她就在你面前自刎。
」
他震骇地止步,血液彷若冻结。
她怎能如此做?为了仇恨,拋弃生命,拋弃一切,拋弃与他相守的诺言!
为何不等他回到她身边,为何不与他商量,为何弃他而去?
他有几千几百句想对她质问,然而一踏入房门就是将她逼入死路,眼睁睁看她挽着他父皇走入重重纱幔之后。
驀然她回过头,向他望来。
他已然热泪盈眶,心知刚毅如她,即使苦苦哀求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定,只能痴痴凝视,盼她改变初衷。
她晶莹眼瞳似冰,流露几许凄然,艳美樱唇勾起诀别一笑,轻俏身影转回,隐入纱幔之后。
他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寝宫,也不记得自己唤人送入多少酒,他颓然坐在满地酒瓶之间,盯着桌上烛火,烛芯在烧,将他的心逐渐焚为一滩死寂烛泪。
在他醉眼朦胧的黎明时刻,消息传来:他父皇将琬妃的宫殿赐予她,封她为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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