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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贩运茶叶的马帮北上南下,李玄晏听见了这天下的很多消息,却一直没有他最想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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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深,正是雨前雪芽最好的时候,那家茶叶铺,在涿下城中结彩,热热闹闹地开了起来。
但涿下城靠近北疆,满街都是茶叶铺,连过路的垂髫小儿,小鼻子凑在茶叶上一闻,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无论掌柜吹得怎样天花乱坠,一间铺子里的货色是好是赖,就是骗不了人。
于是这掌柜独辟蹊径,在分店旁边经营了一家茶馆,让来客不必花大价钱,就能品到从分店中直接取来的茶叶。
还有个白面书生,扑棱着一面折扇,站在三尺台上,讲得唾沫横飞、引人入胜。
不多时日,出名的除了这茶叶铺子,更是店中的说书人了。
连过路的街坊,有时候来不及照看孩儿,就把小童往他茶馆里一塞,嘴上拜托道:“有劳啊,陈掌柜!”
说书人得空了,就在茶馆中又开了个小馆,教那些请不起先生的孩童识字,别有一番乐趣。
此地民风淳朴,街坊们过后就拿来了年前风干剩余的腊肉、腊肠之类,一股脑塞进陈掌柜手里。
陈掌柜推脱不了,也乐得收下,给铺子里忙活的伙计加餐。
伙计三个,其中一人总是留不住,天一黑,就抱拳道:“老大,我媳妇在家看孩子呢,对不住,兄弟先走啦!”
灯刚点上,这有家的人早已跑得没影了。
最年轻的小伙计,从肩头卸下最后一麻袋茶叶,整个人累得瘫倒在椅子里,忿忿不平道:“今年就数他干活最少,年末给他少分点!”
末了眼睛一转,又说:“算了,他成家了要养我的乖孙儿,还是给他分多点吧!”
另一个低头拨拉着算盘的,因为生活日益好起来,脸上较以前多了好几分和气,却还是忍不住作对:“瞧你那样子,还不赶紧攒点银两!
要学以前那个质子么?”
随即喜上眉梢,汇报道:“老大,咱们已经赚了不少,茶馆功不可没呀!”
那个被称为老大、陈掌柜的人,早已对他们每日必备的拌嘴见怪不怪,听见那两个字,心中忽然有所感触。
说来,那两个最后还是拜托了他的人,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
“清炒河虾仁,小螺蛳,香干马兰头,”
贺子衿阖着桃花眸,摆手挡开店小二送上来的菜目,口气笃定地报着菜名,“海棠糕,桃花冻。
要不要来条鱼?”
他对面的年轻姑娘,淡藕色绫袄衬得白里透粉的脸颊更显娇艳,柳眉一竖,嗔道:“点这么多,吃不完拿去倒?”
贺子衿哈哈大笑,朗声吩咐:“来条鱼,要最鲜的!”
“鲜鲜鲜,鲜掉你的眉毛!”
秦鉴澜吐了吐舌,却也受他的快乐所感染,不由得展眉而笑。
“这次出远门,终于有机会带你来天香楼试试了。
初春这个时候,河里的东西,还是天香楼的最香。”
贺子衿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望着她一筷子戳向马兰头,眼神宠溺,“这都一年了,涿下城却没有什么变化,跟我小时候差不多。”
“是啦,你又念旧啦,找机会回去探望你二哥,别碰到你爹那个老古董就成,”
秦鉴澜不管他,抬起筷子却惊道,“咦,我夹不起来?”
原来天香楼的厨子刀工精湛,将马兰头切得细细碎碎,又拌上滑白的香干和扑鼻的香油,闻着令人食指大动。
但只用竹箸,却难以夹取,一夹起来就从筷尖碎掉,落到桌上。
她看着自己浪费掉的那些,连忙在心中默念着罪过罪过。
对面那人却伸过手来,指尖亲昵地在她唇角一抹,擦掉翠绿的残渣。
还调侃地问道:“你呀,连吃饭都吃不到嘴里,要不是带着我,出门在外怎么办?”
她心中微微一动,仿佛又回到镇北关的河边,他洗衣服,她洗樱桃,不时在他嘴里塞一颗,堵他没完没了的笑话、胡话,现在想想,或许还有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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