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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云道:“既然说到了谢,天机阁的事怎么处置,陛下拿个主意吧。”
晏浮生:“我听太后的。”
“疏通地下灵脉是个大工程,哀家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事该交给最有经验的卞老,你非得叫几个毛头小子来管,这事办得大有不妥,尤其是那个什么卞三娘,一个女子,怎么能委此重任你多半是糊涂了,”
张雪云摩挲着手指,优哉游哉地说,“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多扶持些有才能的女官人,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你大可给卞三娘一个闲职,也不该挪了卞老的位置。”
晏浮生没有半句反驳,毕恭毕敬道:“孩儿这就撤了卞三娘的官职,恢复卞老原职,并向卞老赔礼道歉。”
张雪云点点头,又啰嗦了七七八八的东西,这期间晏浮生一刻没有懈怠,跪了近一个时辰,身姿几乎没变过。
林鹤听她母女对话,越发觉得匪夷所思。
她儿时有林飞卿疼爱她,入了将军府又有沈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天下母女关系都如沈家这般亲密无间,却一刻也不曾想过,她曾经习以为常的温情,晏浮生怕是毕生都没有体会过。
林鹤撑着身子听了许久,后面的全忘了,只想着晏浮生最开始说的几句——
“林鹤是孩儿心尖上的人,孩儿喜欢她由来以久。”
……真的假的
便是假的,那也是她这段时间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了。
————————
回了寒香殿,晏浮生又一声不吭地看起折子,她也没看林鹤,更不主动和她说话,仿佛那位放下冠冕求张太后饶了林鹤的人根本不是她。
林鹤到底受了些皮肉之苦,喝了半碗汤药便昏昏欲睡,心里虽然想着连晏浮生都还没睡,她怎么能睡过去但到底还是禁不住寝殿内香气袭人,倒头就睡着了。
夜里渴醒,林鹤忍着浑身疼痛,掀开身上不知何时盖的被子,爬起来找水喝。
也不知几时了,寝殿里鸦雀无声,宫女们已经酣睡,林鹤隐约看到房中有一处光亮,她便摸索着过去,站在里间门口,隔着一扇屏风看到晏浮生倒在书案上睡着了。
豆大的灯照着她伏案的侧脸,眼睫毛根根分明微微外翘,眼尾仿佛有泪痕,鼻尖泛着一抹红,像是着凉受了冻,格外地让人心疼。
林鹤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就连沈碧云也常说她见色忘义,可她不比男儿,不知“色”
是什么意思,她本性如此——天真地喜欢世间一切美好事物,而这世间所有美好事物之中,美人是最难得也是最脆弱的。
她幼时亲眼看着林飞卿身体一日日衰弱,那时候百般无助,恨世间种种不平,恨不能一日长大成人,护着身边人一世周全。
可等她渐渐长大,才发觉世间的不平等远超出她想象。
等到她拳头变硬了,却比不过拿剑的人,等她拿了剑,又比不过修仙的,等她修了仙,发现皇权至上,众生皆是蝼蚁。
林鹤无声无息地凑到晏浮生跟前,拿起挂在一旁的白狐鹤敞,打算替晏浮生盖着,等眼神落在案前的折子上,她暗暗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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