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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背着他已走得习惯了。
戏唱到最后,差不多席散时,才有两个丫头打廊下绕进来上寿面,那面上头铺着满满的蟹黄,点缀着几只虾仁,玉漏吃在嘴里,只尝到满腹心酸。
她想到她年少时的心愿,登时忽悲忽喜,百感交集。
众人一样起哄叫她许个愿,她想了又想,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此刻也倏然忘我,只想到了西坡。
她唯愿他美满安康,前程似锦。
傍晚时席散,几个戏子也得了不少赏钱,随西坡走了。
天色昏沉地压下来,在那黯然破落的黄色里,有一圈淡淡的月阴,只看得见个圆的边,像废弃黄土塑的墙上谁用石头划下一痕,淡淡的白的颜色,显得古旧,有种完了许久的感觉。
番外·前缘(六)
◎又是一轮月。
◎
玉漏和池镜往房里走,不知怎的都走得很慢,各自沉默着。
半道上忽然听见五太太在喊,原来他们也顺着这路往门上去,丫头媳妇跟了许多人。
素琼挽着她母亲走,两眼有些期盼地望着池镜走上前来,怕别人察觉,也望着玉漏笑了笑。
玉漏客气道:“太太奶奶姑娘们不多坐会了?”
五太太道:“天也快黑了,方才看老太太也有些累了,改日再来坐吧。
今日托你的福,业已吃饱喝足,也该回家睡觉了。”
玉漏忙福身,“还亏得大家肯赏脸来。”
既然碰见,不好不送大家出去,众人一齐往门上走。
于家太太感慨道:“今日这一聚,往后我们上京去了,也不知几时再见。”
说起素琼心内的离情来,朝前望去,池镜正伴着他们兄弟几个走。
大概是最后一面了,她总盼着他回头,他却只顾与兄弟们说说笑笑。
玉漏看见她在看,这会也不觉有什么,大概是因为她也才刚见过了西坡,心下十分豁达,随她看去,不去打扰。
送了这些人,差不多天黑了他们夫妻才走回屋里。
满室点着一盏盏黄澄澄的灯火,这是规矩,给寿星点灯,要亮到子时才罢,讨个长命百岁的意头。
因而两个人也没急着睡,坐在榻上,丫头们进来磕头摆手,池镜照例将散钱堆在个盘里,叫她随意抓取。
大家得了钱,嘻嘻哈哈地散出去。
这时回想这一日的光景,真是恍然如梦。
池镜原本胸口里堵着许多酸话要说,可到底没能说出口,异常沉默。
玉漏知道他一定看见了西坡,两间厅相对着,他不可能看不见。
她不想他问起来时撒谎,所以故意避开,吩咐金宝去叫石妈妈抱了仙哥来。
她不知道这举动在池镜眼里是种怀念,因为仙哥和西坡有些渊源,她此刻看着儿子,会不会有些别样的情绪?
仙哥在这屋里有张吊篮床,知道玉漏久抱不住仙哥,石妈妈便将那竹床拖来,仙哥放在里头。
玉漏俯着上身,“咄咄”
地弹着舌逗弄儿子。
池镜也像被逗着,眼睛不由自主转到她面上去,“你忽然爱起他来了。”
口气有点讽刺,因为玉漏从没耐心这样逗孩子,今日忽然慈爱起来,难道是西坡的缘故?他禁不住这样想,尽管方才席上已准备接受玉漏与西坡的过去了,也架不住越想心头越酸。
玉漏直起腰来道:“我生的儿子,我不疼谁疼?”
“先前又不见你这样疼。”
“他一点点长起来,自然我也就一点点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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