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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一看她那笑就晓得她查着了账,便明白说:“太太吩咐叫带了几样点心,又给我爹娘捎去三两银子,给他们做年下的使用。”
“太太叫给你的?别是大爷叫给你的你不肯对我明说吧。”
“大爷近来因年下总往外头去应酬,那样忙,哪里还想得起这点小事?真是太太吩咐的,我也不敢欺瞒奶奶。”
可巧俪仙的丫头香蕊办完事回来,在外头听见,搭着冷腔进来,“奶奶在家里月月盘算着省检,恨不得自己吃糠咽菜来打算阖家上下的日子,谁知人家一回家就带去三两银子。
我的好奶奶,改明日我也回家瞧瞧,您也许我三两银子。”
俪仙敛起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哼一声,“我哪有那份权力?说是叫我管家,也不过是说得好听,还不是拿一堆烂账叫我填。
好嚜,我千辛万苦地在这里拆东墙补西墙,人家手一抬,倒大方。
依我看,也别省检了,统统吃了上顿不管下顿,大家落得高兴,我还少背些刻薄名声。”
那香蕊站到炕桌前来倒茶,“奶奶说话可留神,回头又传到太太耳朵里,还不定有什么别的罪名给您扣头上,又是一通教训。”
嫌玉漏站在跟前挡事,狠推她一把,“去!
专会碍事。”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地教训人,还未到痛快时候,玉漏哪敢真去?只好让到碧纱橱底下,规规矩矩地立着听。
香蕊见她不吭气,益发气不过。
又想玉漏本来月例银子就比她多出一钱来,上月额外又多得了三两,平白添恨,便朝玉漏脚下啐了口,“你做出那副样子给谁看?谁平白给你气受了怎的?”
俪仙那头忙拍着腿嚷起来,“哎唷唷你快别这样讲!
给大爷听见,又说我们欺负了他心尖上的了人了!”
玉漏忙应声,“奶奶并没有欺负我。”
“那就是我欺负了你了?”
香蕊走来推她膀子一下,鄙薄地笑,“我怎么敢?我就是个清清爽爽的丫头,又不是谁的‘小老婆’。”
这时听见外间有人咳嗽,须臾凤翔便走进来,睃巡三人一圈,坐到榻上把手在炭盆上烤火。
一面问玉漏:“你是几时回来的?”
他一回来,三人各自忙开,香蕊又往外头去传话,玉漏留下去倒茶,“原是早上回来的,回来大爷不在家,我又跟着张妈往池家去给姑爷祝寿,才刚回来。”
“见着姑爷了么?”
“姑爷不在家,给朋友请出去了。
太太叫送去的礼都交给了三姑娘。
三姑娘说,过些日子和姑爷一起回来给太太请安。”
“他们池家亲戚多,又是祝寿的人又是年下的人情客礼往来。
既然忙,你该告诉她不必急着回来,年后再来也是一样。
池镜在家么?”
玉漏将他解下的披风挂到龙门架上,轻拍着上头落的雪,“不知道,我只在三姑娘房里,是张妈去给两位太太请的安。”
凤翔眼睛不觉跟着她转进卧房里,俪仙看见,低着头把账本翻得簌簌响,冷笑一声。
他看她一眼,收回了眼,“你才回来就跑这么一趟,辛苦你。
回房去歇着吧,一时半会没什么事。”
玉漏由卧房里出来,向两人福了身出去。
人刚没了影,俪仙立刻憋不住冷笑连连,“这好些日子没见着,此刻恨不得把眼睛粘到人身上去,又叫她走什么?索性我出去,把屋子腾给你们,好叫你们眼对眼的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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