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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第2页）

她脖颈的伤痕狰狞丑陋，若是这样去觐见，有失礼仪，万一冒犯了天颜，可就不好办了。

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刚才的巧嘴灵舌突然不管用了。

喜宝却在远处大声喊她，“小姐，您可以穿这一件去啊，”

话音刚落，她转身在箱笼里抽出一套裙装，在身前抖了开来，

这件官服外袍是依制的圆领对襟襦裙，但内里的中衣却连着个缠枝立领，领口简单绣着暗纹，不但显不出那立领的突兀，反而增添了几分低调与神秘。

若穿这一件，应该能够完美的遮住脖颈的伤疤。

顾九溟竟连这个也想到了。

.......

正月十四日，辰时，江希月一早就起床收拾，今日腿上和手上的伤都好了不少，喉咙也没有那么刺痛了。

她束好里衣，套上了那件立领官服，一上身便发觉，这衣服的尺寸与自己的身材严丝合缝，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刚刚合身。

她心底不免诧异，顾九溟怎么如此神通广大，连她的身量都晓得，眼神淡淡扫过正在窗边嗑瓜子的竹影，心里摇了摇头，不会是她吧，那么大大咧咧，能懂这个。

见她穿戴整齐，喜宝取出一支缠枝牡丹纹玉梳，在铜镜前替她篦发。

乌黑的发髻向上高高梳起，鬓边不能留一丝多余的碎发，两侧用钿头金钗固定住，中央再别上一面金丝花蕊小山钗。

一对小巧的金镶玉耳环点缀在耳垂上，走起路来那两边垂下的精巧玉坠悠悠荡荡，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典雅，又不失灵动。

收拾妥当，她们缓步走出府门，外头的车马已经等候多时，疾风捏着缰绳坐在车辕上，顾九溟却不见踪影。

或许大人在前头等她，没有多想，江希月回头与喜宝告别，竹影扶她上了马车，自己却没跟上去。

江希月掀开车帘，微微吃了一惊。

顾九溟竟然端坐在车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钻了进去，她本来也不是扭捏之人，前世偶尔出城贩药，她也需要打扮成男子和人挤在一辆马车里，有时候夜间没有旅店，还要和许多人一起挤个大通铺。

再说，她又不排除与人亲近，难受的人应该是顾九溟才对，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要发问。

“大人今日怎么没有骑马？”

顾九溟看着她，悠悠道，“我怕马又被别人抢掉。”

听清后，她腾地脸色迅速蹿红，微微轻咬下唇，尴尬得不知要怎么接话。

他却神情怡然自得，唇角微微上扬，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看她吃瘪的模样，她越捉急，他越上头。

她平复了下呼吸，微微把身子往外挪了挪，眼神假装在欣赏这车内华丽的装饰，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你的财神爷，别惹他，别顶嘴。

演戏就好，演戏。

接着她谄媚一笑，很自然就扯开了话题，“不知大人是否收到我昨日送过来的消息。”

顾九溟的脸色微微发僵，似乎没料到这么快话题就被扯到了公务上，江希月在心底暗笑，脸上更是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声音里也带了几分迫切。

“对了，大人永夜巷的案子查得如何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如果有您尽管开口，毕竟您....”

她想说毕竟昨夜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但又怕这样说会显得太市侩了，让他会误会她的诚意，

虽然他们的这段关系确实建立在交易之上，但私下里，江希月已经得到了比她想要的多得多，而她自认自己的付出，却没有那么尽如人意。

尤其是近来隐隐觉得顾九溟对她的关注与帮助已经深入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她却不太想要那样的感觉。

她怕自己会迷失，迷失在这样一份从天而降轻而易举的权势里，迷失在她根本不需要付出太多，一切都能替她安排好那样的错觉里。

她内心深知，阿爹的案子要靠自己去查，前世自己惨死的真相，也只能依靠自己去探索。

而她与顾九溟，终究是两种人，他是天生的天潢贵胄，世家子弟，何时也不曾体会过他们底层人的苦楚，他的衣衫一日三洁，茶盏换过即摔，数不清的下属一呼百应，想要任何东西都是唾手可得。

他又如何能体会她前世那种无权无势孤立无援受人胁迫惨死狱中的那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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