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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你再得寸进尺一些,跟他说,小穆,让我弹弹你的吉他呗——如果放在平时,他会很紧张地将吉他抱紧,同时眼睛严厉且狐疑地瞪着你,似乎在警告你趁早打消这种无礼的念头——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或许会大方地将吉他往你面前一送。
嘉穆也会给东勰写信。
他关切地问东勰是怎么挺过最开始生理脱毒的那几天的;他也问东勰身体怎么样,戒断反应严不严重,有没有要求工作人员给自己用一些护肝的药。
可是东勰从来没有在信里回答过这些问题。
后来,嘉穆就不再问了,因为他也意识到,东勰在信里给他的都是生的希望,而他不能总是往回使劲儿,不能总是提醒两个正在走向阳光的人去回忆曾经的深渊。
在偶尔承受戒断痛苦的时候,东勰就是嘉穆心里的那束光。
被毒瘾折磨得死去活来时,嘉穆常常想象东勰就在房间外面等着他,他肯定不想听见自己向毒品屈服和求饶。
他在戒毒所里写了很多曲子,他要等出去之后让东勰一一填上词,成为他们俩的作品。
于是在这个时候,他不再去拼命挣脱绑住自己手脚的毛巾,而是忍着疼痛、寒冷和身体里蚁行的奇痒,颤抖地哼唱起这些曲子。
这年冬至过后,覃嘉穆戒毒期满,获准离开戒毒中心。
前一天晚上,同寝室的室友们还有指导员为他开了一个欢送会,每个人都送了他礼物。
当天晚上,嘉穆失眠了,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不是因为毒瘾而失眠。
他从床上爬起来,将这两年东勰寄给他的信又拿出来重读。
这些信早早就被他整理好了,放在一个硬纸盒子里,按照年份和月份贴上了不同颜色的便签。
他的衣物和各种生活用品被他不加区分地放进了同一个行李箱里,可是这些信还有那把吉他都是必须单独携带的。
室友被他开盒拿信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说,明天你就自由了,出去了想咋读咋读呗。
另一个室友接话道,出去了还用得着读信?出去了天天腻歪还读个屁信!
嘉穆鬼头鬼脑地朝他们吐了个舌头,又一笑。
第二天,嘉穆早早就收拾好去到大门口去等着了。
他背着吉他,手里抱着装信的纸盒,同寝室的三个室友到门口来送他,其中一个帮他拖着旅行箱。
嘉穆分别拥抱了三个室友,让他们回去吧,天这么冷,他对象马上就来了。
嘉穆现在脸皮厚的很,他一点也不怕被人知道那个每月雷打不动给他寄信,每一封信都牵动他喜怒哀乐的人就是他的对象;他同样一点不怕被人知道,他的对象——他深爱着的人,和他一样也是个男人。
经过生死考验和毒瘾淬炼的覃嘉穆变得如此勇敢,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料到的。
在戒毒所里时他常常想,等他们把毒都戒了,变回正常人,接下去的日子就都是好日子,而接下去的每一个好日子他都要和东勰一起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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