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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里,黑色的天穹倒罩下来,星子稀疏。
“扑哧——”
苏小昭伸手,摘去少年发间的菜屑碎壳,摘着摘着便一声笑了出来。
影六不满瞪眼:“你在笑什么?”
“笑一笑以表同情嘛。
可怜的小跟班,委屈你了。”
苏小昭说。
哪有人表示同情是发笑的?
在影六不忿的神色里,苏小昭用指戳了戳他额头上淤青的一处,见他“嘶”
了声缩头,她收回手,接过影一递来的热毛巾和熟鸡蛋,裹起来,就往他的额头摁去:“忍着点,就算你哭鼻子我也不会轻点的。”
“谁哭鼻子了?”
影六闷声说。
这点程度,对影卫而言甚至都不算是伤。
训练的时候,不是翻肉见骨,大家都懒得去上药,晾着就好了,跌跌撞撞的淤青更是常事,谁会娇滴滴地在意这点小伤呢?
就连他刚才下意识的一声“嘶”
,也是配合的意味更多。
但她似乎真以为他痛了,虽然撂下狠话,下手的力道却远没有她语气来得重,热热烫烫地,敷着他的额头,时不时揉一揉,按一按……
他都没那么在意的东西,她在意做什么呢?
“喂喂,怎么这副表情,你不会真想哭鼻子吧?”
影六瞟了她一眼,拿过鸡蛋与毛巾,转身:“我自己来。”
苏小昭沮丧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难道她的手真和脚一样吗?
“要是我不跟着你,你还真打算一个人走过去吗?”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你怎么就不在意你自己?就算被冤枉,被唾骂,被伤害,你都不会在意是吗?”
“我也是没想到呀。”
苏小昭摊手说。
“哼,还会有你苏无缺苏大才子想不到的事情?”
影六鼻间哼唧着,表示不信。
苏小昭笑了:“你当我会跳大神呢?很多事情我也料不到的。
比如说,我还以为最多只是动动嘴皮子,谁知道就捋袖子了。”
“要是早料到,今天出门时我就在衣袍下塞铁板,全副武装坚如铁桶了。”
“真的?”
“当然了。”
苏小昭说,“人性这种东西,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可以暴虐也可以善良,可以残酷也可以温暖,可以精致也可以粗鄙,没到那个关头,谁说得准呢?”
她耸了耸肩,说:“你别看今天那些百姓们,一个两个都义愤填膺的,其实他们若是仔细想想,就会发觉,他们心底也没那么恨我。
毕竟说到底,我也没和谁有利益冲突,之所以后来变得同仇敌忾,乱丢乱砸的,只不过是因为第一个人这么做罢了……人这种具有高度从众性的族群,是一拥而上行使无底线的恶,还是一团和气彼此温良恭俭让,绝大部分时候,都取决于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怎么做而已。”
影六觉得不可理解,不平道:“我不管那些人心里到底想什么,我只知道,那时他们就是恃强凌弱欺负你了。”
苏小昭撇了撇嘴,目光无趣而索然:“我知道,所以我当时就在想,算了,不和他们玩了。”
“‘不和他们玩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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